小芽儿不满地叫了一声。
可惜老聂丝毫没有注意到它。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手腕,然后用同样低沉的声音宣布:"八点了。"
荣楷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看来我死定了。
既然必死无疑,索性安心等着。
老聂好象还不舍得就杀我,噙着笑意道:"我跟你说说这匕首的用法罢。"说着还刀入鞘,远远地冲我脖子一横,肃容道:"这一刀,断苦痛。就是把你的大脑同身体神经分开,接下来的时间,你会有意识,但是不会有任何痛苦,所以,这一刀,最是仁慈不过。"
我点点头,道:"果然,若你心存歹念,我必受尽煎熬苦痛,说不定还没等到你刀法使完就一命呜呼了,反而不美。"
老聂神色更是平和,把那匕首斜了冲我两只手腕比了两比,和声道:"这两刀,断贪念。人这一生,总想从别处拿些物事,据为己有,这便是贪念。这两刀,最是正义。"
我一拍手,喝彩道:"原本如此!没有两只手,看你怎样拿刀用棍!这两刀,还颇有些惩凶戒恶的意思。"
老聂脸色不变,把匕首远远地比画着又砍了我的脚:"这一刀,乃是自老子的教训中来--他道: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这人若是不四处游荡,也不会拉党结派,生出许多事端。"
我笑道:"也对,砍了脚,人都残废了,什么时候想要你的小命,还怕你跑了不成?!好!好!"
这当口却见老聂停下动作,把那匕首用布包了,仔仔细细地藏在左边小腿外侧绑着的皮套子中。
我正听得高兴,楞了神,看了他半晌才想起问:"怎么不讲了?"
老聂看也不看我,低声道:"他来了。"
我好奇地看向门口--几乎在一瞬间,一种无形的压力穿过薄薄的门板压了进来。
小芽儿不知何时挤到我身边,警觉地抖动着胡须。
血腥的气息弥漫着,我不自觉地往墙角缩了缩。
来的是谁?
什么人,或者说什么东西,会有这么强烈的杀气?
我隐约想起了荣楷打来的电话,低头看猫--它的眼眸宛如满月,在微微的黑暗中闪亮。
是他么?
那血腥的气息越发浓烈,老聂神色更是紧张兴奋。
我缩进了墙角。
门外剥啄了两声,有人和声问道:"有人在吗?"
老聂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终于开口道:"请进。"
门外那人说:"那我就进来了。"语调平和,语速极慢,说不出的奇怪。
门被推开的一刹那,老聂正了正衣襟,那股血腥戾气仿佛被什么东西阻住了一般,屋里的无形压力缓了一缓。
我睁大眼睛仔细看着。
门刚被推开一条缝,却不再动了,那人笑道:"这是老板你的待客之道吗?"话音低缓,正是荣楷。
老聂紧紧盯着门口,并不答话。
我和小芽儿已经远远缩到角落里,只觉得身上越来越冷,血腥气如有触角般不依不饶地跟了过来。
荣楷在门外又是一笑,和声说:"老板,那我得罪了。"
厚重的门板忽然无声地一抖,随即自上到下的裂开一条大缝,外头荣楷的脸模模糊糊,依稀真有笑容。
小芽儿的身体不住轻轻抖动,毛皮动物的温暖柔顺略微安慰着我。
老聂终于吁了口气,道:"早就听说刀煞的气势惊人,今天一见,真名不虚传。"
哦?这个正正经经的成功人士竟然是什么刀煞?!
那边荣楷也缓缓道:"客气,您也不是等闲之辈。"
老聂忽然大笑,回手一指我的方向,说:"我们这些旁门左道,等闲请不动刀煞,若不是有这位贵友相助,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得见尊颜。"
荣楷口吃,能不说话绝不开口,只向我瞟了一眼,便向老聂道:"说吧。"
老聂正色道:"不才想借您的宝刀用用。"
荣楷不怒反笑,右手慢慢探入西装内袋,转眼间拿出个细溜的锦缎盒子来。
屋里的血腥气浓厚得让人作呕,荣楷手里的小盒子外表有些磨损的痕迹,依稀看得出绣了些花鸟在上头,样子也稀松平常。
老聂看了却是眼睛一亮,喉头滚了一滚,立刻伸手去拿。
却不知为什么在即将触到盒子时停了下来,面皮红了又白,半晌还是强忍着把手又收了回来。
荣楷慢悠悠地将盒子递到他面前,眼神中是懒洋洋的鼓励。
老聂咕哝道:"老子不怕,老子什么都不怕......了不起一拍两散......"腮帮子骨骨楞楞的听见切齿声。
他数次伸手,又数次缩回来,如此反复了半天,咬牙顿足道:"算了!我没这个本事!羞死先人!"
说着发疯似的冲出门去,转眼间不见了踪影。
此时屋里的血腥气竟然散得干干净净,空气里又弥漫了炸鱼的香味儿。
我放下猫,拍拍身上的灰尘,笑着说:"还以为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场面,不过如此,怪没劲的。散场了,回家!!"
正走向门口,忽然觉得不对劲,转头去看荣楷时,只见他面如金纸,大热天的居然还在不住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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