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并不是一切,”马普尔小姐摇头道,“啊,咱们的咖啡来了。”
绷着脸的姑娘砰地放下咖啡杯。马普尔小姐和邦纳小姐相互推让蛋糕,
“听说您和布莱克洛克小姐在一块儿上学,我很感兴趣。你们的友谊真是深厚呢。”
“是的,的确如此。”邦纳小姐叹息道,“很少有人能像布莱克洛克小姐这样对老朋友保持忠诚。噢,老天爷,那些日子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那么一个漂亮的姑娘,生活又过得那么快活。这一切似乎那么悲哀。”
马普尔小姐尽管不知道什么“那么悲哀”,却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生活真是艰难啊。”她小声说。
“‘勇敢地承受起痛苦的折磨。’”邦纳小姐含着眼泪小声说,“我总是想起这句诗。真正的忍耐,真心的隐退。这样的勇气和忍耐应该受到嘉奖,这是我说的。我对布莱克洛克小姐的感情之好怎么说都不过分,无论她得到什么好的报答,她都当之无愧。”
“钱,”马普尔小姐说,“可以把人的生活道路变得非常平坦。”
她觉得这样说很安全,因为她断定布莱克洛克小姐梦寐以求的正是她朋友提到的富裕生活。
然而这句话却把邦纳小姐引向了另一条思路。
“钱!”她尖刻地喊道,“除非一个人有了切身的经历,您知道,我不相信谁能真正体会有钱或者没钱的意义。”
马普尔小姐同情地点点头。
邦纳小姐很快接着说.她越说越起劲,脸也变得排红:
“我常常听到人们说‘我宁愿桌上只有鲜花,也不要没有鲜花陪伴的饭。’可这些人饿过几顿饭?他们不知道真正挨饿的滋味——没有挨过饿就不可能知道。面包,您知道,一罐肉汤,一丁点儿奶油代用品。天天一个样,多么渴望有一两盘堆得满满的肉和蔬菜啊。再说衣服,破破烂烂,补了又补,还希望别露出来。接下来是申请工作,总是被告知你年纪太大。就算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作,毕竟你不够壮实,于是你晕倒。结果你又回到原地。可房租——总是房租——非付不可呀——否则你就滚到街上去。那些日子,剩不了几个子儿。养老金又维持不了多久——根本用不了多久。”
“我明白。”马普尔小姐温柔地说。她满怀怜悯地望着邦纳小姐的那张抽搐的脸。
“后来我写信给利蒂。我碰巧在报上看到她的名字。那是为资助米尔切斯特医院而举行的一次午餐会。白纸黑字,利蒂希亚·布莱克洛克小姐。这勾起了我对往事的回忆,我很多年没有听到她的消息了。她给一个非常有钱的人——戈德勒,您知道,做过秘书。她从来就是一个聪明的姑娘——是那种在世上勇往直前的人。人不可貌相——可她就是这种性格。我当时想——对,我是这样想的——兴许她还记得我——正是我可以有所求助的人。我的意思是,你们认识的时候还是姑娘——是在读书的时候——她们应该是知道你的——她们知道你不仅仅是一个写信求人的人——”
多拉·邦纳的眼里涌起了眼泪。
“后来洛蒂来把我领走了——还说她需要有个人帮她。当然,我非常吃惊——吃惊得很——可后来一想报纸不会弄错。她多么善良——多么富于同情心,而且对以前的事儿记得那么清楚……我什么都会为她干——我的确会的。
我也很努力,但恐怕我有时候把事情弄得一团糟——我的脑子不如以前了。我丢三忘四,尽说傻话。可她非常有耐心。她最好的地方就在于她总是假装我对她有用。这是发自内心的仁爱,难道不是吗?”
马普尔小姐温柔地说:“对,这是发自内心的仁爱。”
“即便来到小围场后,您知道,我经常感到担忧,因为万一——万一布莱克洛克小姐有什么不测,我今后的生活会怎么样?毕竟出事的机会是很多的——汽车呼啸而过——这谁也无法预料,对吧?不过我自然没有说出来,可她肯定是猜出了什么。有一天,她忽然告诉我说,她会在遗嘱里为我留下一笔小数目的年金——还有——我所珍视的东西——她的全部漂亮的家具。我简直是喜出望外……而且她还说,没有谁像我这么爱惜家具——这倒是千真万确——我无法忍受看见别人打碎漂亮的瓷器,或是把湿淋淋的杯子放在桌上,在上面留下一个痕迹。我确实在为她照看东西。有些人——特别是有些人——是那么的粗心大意——有时候比粗心大意还要糟!”
“我其实并不像看起来的那么笨,”邦纳小姐头脑简单地接着说道,“我看得出,您知道,如果布莱克洛克小姐遭到暗算,有人——我不愿指名道姓——可他们会从中渔利。亲爱的布莱克洛克小姐也许太过于相信别人了。”
马普尔小姐摇摇头。
“这可是个错误。”
“是呀。我和您,马普尔小姐,都了解这个世界。亲爱的布莱克洛克小姐——”她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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