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普尔小姐认为,布莱克洛克小姐作为一个大金融家的秘书,按理也应该是深谙世事的。不过,多拉·邦纳的意思可能是说利蒂·布莱克洛克一贯养尊处优,因此不了解人性的深不可测。
“那个帕特里克!”邦纳小姐说,其话头之突然,口气之严厉,着实把马普尔小姐吓了一跳。“据我所知,至少有两次从她那儿要钱。还装着紧巴巴的样子,说是欠了债,诸如此类的话。她太过于慷慨了。我劝她的时候,她只对我说:‘那孩子还年轻,多拉。年轻的时候就要及时行乐。’”
“是啊,这倒是句实话。”马普尔小姐说,“再说又是这么一个仪表堂堂的小伙子。”
“仪表堂堂就得有仪表堂堂的风度,”多拉·邦纳说道,“可他太喜欢拿别人取乐。我估摸他跟不少女孩子都有一手。我只是他取乐的一个对象——就是这么回事儿。他好像没有意识到别人也有感情。”
“年轻人就是这样不顾别人。”马普尔小姐说。
邦纳小姐忽然神秘兮兮地把身子凑上前。
“您不会漏一个字儿吧,亲爱的?”她请求道,“可我不禁感到他肯定搅和到了这件可怕的事儿里去了。我认为他认识那个年轻人——还有朱莉娅也认识。我不敢向亲爱的布莱克洛克小姐暗示这种事儿——可至少我还是做了,而她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当然,这种事儿尴尬极了,因为他是她的侄儿嘛——或者至少是她的表弟。如果说那个瑞士的年轻人枪杀了自己,那么帕特里克可能应该负起道德的责任,难道不是吗?我的意思是,如果是他让那家伙干的话。我实在被整个事儿弄得糊里糊涂。每个人对进客厅的另一道门小题大做。
这是又一件让我心烦的事儿——警督说门给上过油。因为您瞧,我看见——”
她戛然打住话头。
马普尔小姐在字斟句酌。
“真是难为您了,”她同情地说道,“您自然不愿让这些事儿传到警察局去。”
“一点不错,”多拉·邦纳大声说道,“我夜里眼睁睁地躺在床上,忧心忡忡——因为您瞧,有一天,我在灌木林里撞见帕特里克。当时我在找鸡蛋——一只母鸡下的——他就在那儿,手里拿着一片羽毛和一个杯子——是一个油腻腻的杯子。一看见我,他像做了亏心事儿似地吓了一大跳.跟我说:‘我正在纳闷这玩意儿放在这里是干什么用的。’当然啦,他脑子转得很快,我得说。虽然我吓了他一跳,他却很快就编出了这句话。除非他是来找那东西的,除非他完全清楚那东西就在那儿,否则他怎么会跑到灌木林里找那种东西呢?当然,我什么也没说。”
“对,对,当然不能说。”
“可我给了他点脸色,如果您明白我的意思的话。”
多拉·邦纳伸出手来,心不在焉地咬了一口有着大马哈鱼颜色的血红的蛋糕。
“又有一天,我偷听到他跟朱莉娅的一次奇怪的谈话。他们似乎在吵架。
他说:‘要是我知道你干出这种事儿!’朱莉娅(她从来都很镇静,您知道)说:‘哦。小哥哥,那你要怎么样?’这时,非常不幸的是,我踩到了那块一踏上就吱嘎吱嘎作响的木板上,他们看见了我。于是我乐呵呵地问:‘你们在吵架?’帕特里克说:‘我在警告朱莉娅不要继续干这种黑市的买卖。’噢,真是油嘴滑舌,可我相信他们谈的压根儿就不是那回事儿!要是您问我,我相信,是帕特里克给客厅的那盏台灯做了手脚,好把别的灯弄熄,因为我记得清清楚楚是牧羊少女的——而不是牧羊少年的那一盏。然而到了第二天——”
她忽然打住,脸色变得苍白。马普尔小姐转过头,看见布莱克洛克小姐站在她们的身后——一定是才进来。
“咖啡伴闲聊,邦尼?”布莱克洛克小姐说道,话音里颇有责怪之意。
“上午好,马普尔小姐。很冷,是吧?”
门砰的一声打开,本奇·哈蒙跑进了“蓝鸟”。
“哈罗,”她招呼道,“我是不是没赶上喝咖啡?”
“不,亲爱的,”马普尔小姐说,“坐下来喝一杯。”
“我们得回家了,”布莱克洛克小姐说,“商店逛完了,邦尼?”
她的声音又充满了迁就,但眼神里依然略带责怪之意。
“是的,是的,谢谢您,利蒂。我得顺道去药店买一点儿阿斯匹林和鸡眼膏。”
“蓝鸟”的店门在她们身后关上之后,本奇问道:
“你们在谈些什么?”
马普尔小姐没有马上回答。她等本奇点完茶点,才说:
“家庭团结是个非常强大的东西。非常强大。你还记得那个有名的案子吗?我真想不起是哪一个了。他们说丈夫毒死了妻子,毒药是放进一杯酒里的。后来审判的时候,女儿说她喝了母亲的半杯——于是便否定了对父亲的指控。他们确实说过——不过也许只是谣言——那以后她再也没同父亲说过一句话,也没再跟他住在一起。当然,父亲是一码事,侄儿或表弟又是另一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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