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谁也不知道,”她的声音变了,“我的儿子,他就不知道。我不想让他知道。我永远不愿让他知道。”
“那么听着,您可冒着非常大的风险呢,海默斯太太。等孩子长大懂事的时候再告诉他吧。可要是有一天他自己发现了真相,对他可不好。如果您继续给他灌输说他父亲是个英勇的烈士——”
“我没这样做,我并不是完全不诚实,我只是只字不提。他父亲阵亡了。
毕竟,我们了解到的就是这么多。”
“但您的丈夫还活着?”
“也许吧,我怎么知道?”
“您最后一次见他是在什么时候,海默斯太太?”
菲利帕很快说道:
“我有很多年没看见他了。”
“您保证这是实话?比如说,两周前您没有见过他?”
“您在暗示什么?”
“说您在暖房跟鲁迪·谢尔兹会面,这我从来就觉得不大可能。可米琪的故事又讲得那么有鼻子有眼睛。我认为,海默斯太太,那天上午您收工回来后见的那个男人就是您的丈夫。”
“我在暖房里没会过任何人。”
“他也许缺钱了,您接济他一点儿?”
“我跟您说我没见过他。我在暖房没见过任何人!”
“逃兵通常都是些亡命之徒。您知道,他们常常参与抢劫、打家劫舍,诸如此类的勾当。而且他们有从国外带回来的外国产的左轮枪。”
“我不知道我丈夫在哪儿,我很多年没见他了。”
“您最后仍然坚持这话,海默斯太太?”
“我再没什么可说的了。”
2
克拉多克结束了同菲利帕·海默斯的谈话,走出来时,他感觉又气又恼。
“顽固得像头驴。”他愤怒地自言自语。
他肯定菲利帕在撒谎,但他却无法打破她固执的抵赖。他但愿自己对这个前任船长海默斯了解得更多一些。他掌握的信息微不足道,只有一些在部队服役但却不能令人满意的记录,然而这些记录并不能说明海默斯有可能堕落成为罪犯。
况且,无论怎么讲,海默斯沾不上给门上油的事儿。是这所房子里的人干的,要不,就是容易进入这所房子的人干的。
他站着向楼梯上望,猛然间,他想弄明白朱莉娅在阁楼上干些什么。一个阁楼,他暗忖道,并非是生性讲究的朱莉娅愿意涉足的地方。
她在上面干什么来着?
他轻手轻脚地跑上二楼。附近没有人,他推开朱莉娅曾经从里面走出来的那道门,沿着狭窄的楼梯爬到阁楼上。里面有些大皮箱、小皮箱、各种破家什,比如缺了一条腿儿的椅子、一盏摔破的陶瓷台灯、还有部分老式的餐具。
他转向大皮箱,打开其中一个的盖子。
都是些衣服。老式的,质地很好,全是女人穿的。他猜想是布莱克洛克小姐或她死去的妹妹的衣服。
他打开另一口箱子。
全是窗帘。
他找到一个公文包,里面有些证件和信札。信已年深日久,纸张发黄。
他看了看箱子的外壳,上面标有 C·L·B(C·L·B是夏洛特·L·布莱克洛克的英文缩写。——译注。)的字样。他正确地推断出这箱子属于利蒂希亚的妹妹夏洛特。他打开其中一封信。信是这样写的:
最亲爱的夏洛特:
昨天蓓尔感觉够不错的,以至于想出去野餐。兰·戈(指兰德
尔·戈德勒。——译注。)也休息了一天。阿斯沃吉尔股票的发行获
得极大成功。兰·戈对此十分高兴。优先股已超过票面价值。
他略过余下的部分,看了一眼签名:
爱你的姐姐
利蒂希亚
他另挑了一封。
亲爱的夏洛特:
希望你有时候要下决心见见人。你知道吗,你实在是夸张了。情
况并非像你所想的那样糟。何况人们并不在意这样的事儿。并不是你
所想像的毁容。
他点着头。他记得德尔·戈德勒说过,夏洛特·布莱克洛克遭受了某种毁容或有某种畸形。结果利蒂希亚辞去了工作,回家照看妹妹。这些信里吐露出她对一个残疾人的那种疼爱和钟爱的焦虑之情。她给她妹妹写信,显然详尽地叙述了她身边发生的每一件事,并不厌其烦地把她认为可能使病中的妹妹感兴趣的每一个细节和盘托出。而且夏洛特一直保存着这些信件,偶尔还附有奇怪的快照。
克拉多克的心里忽然涌起一阵激动:说不定他能从这里面找到一条线索。
这些信件里所写下的事儿利蒂希亚·布莱克洛克自己可能早已忘记。这里忠实地再现了一幅昔日的画面,其中什么地方还可能隐藏着一条能帮助他辨明未知之事的线索。照片也一样。这里面可能——只是可能——有一张索妮娅·戈德勒的照片,而抽走索妮娅的其他照片的人可能并不知道这一点。
克拉多克警督小心地重新把信包扎起来,关上箱子,走下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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