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怀有谋杀动机的人确实是有的。布莱克洛克小姐心里有数,”马普尔小姐说道,“我想她几乎第一眼就认出了菲利帕。因为被允许进入夏洛特隐私的人当中,索妮娅·戈德勒是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之一。而人老了以后——这一点您还不知道,克拉多克先生——对年轻时见过的脸比一两年前见过的人记得更清楚。菲利帕肯定跟夏洛特记忆中的索妮娅年轻时的年龄相仿,而事实是她长得很像她的母亲。奇怪的是,我认为夏洛特非常乐意认出了菲利帕,她喜欢上了菲利帕,而且,我认为,这无意识地有助于压制她可能曾经有过的不安的意识。她心想,等继承了那笔钱后,她会善待菲利帕,她会像待女儿一样待她。菲利帕和哈里应该跟她一块儿生活。她对此感到高兴,觉得自己在做善事。但是,一旦警督开始询问并发现有一对儿‘皮普和艾玛’时,夏洛特便坐卧不安了。她不愿让菲利帕充当替罪羊,她的全部思路是把整个事情弄得像是一个年轻罪犯来抢劫,结果罪犯却死于意外。可这时,由于给门上油的事儿被发现,整个思路便发生了改变。何况,除了菲利帕——据我所知,因为她绝对不清楚朱莉娅的真实身份——没有任何人可能有想杀她的动机。她竭尽全力掩盖菲利帕的真实身份。您问她时,她脑子动得挺快,跟您说索妮娅个儿矮、皮肤黑,然后,她在取走利蒂希亚的照片的同时,还从影集里抽走了索妮娅的照片,这样,您就无法注意到菲利帕与索妮娅的任何相似之处。”
“还为了让我把斯威腾汉姆太太当作索妮娅来怀疑。”克拉多克厌恶地说。
“我可怜的妈妈,”埃德蒙小声说,“一个过着无懈可击的生活的女人,或者说我一向相信如此。”
“但是,”马普尔小姐继续道,“真正的危险当然是多拉·邦纳。多拉一天比一天健忘,一天比一天话多。我还记得那天我们喝茶时布莱克洛克小姐看她的那种眼神。你们知道为什么吗?多拉又管她叫洛蒂。在我们看来,这本该是口误。可这却吓坏了夏洛特。于是一切继续进行。可怜的多拉说个不停。那天我们一起在‘蓝鸟’喝咖啡,我有一种非常奇怪的印象,多拉谈的是两个人,而不是一个人,但她当然谈的是同一个人。一会儿说她朋友不漂亮但很有性格,可几乎在同时,又把她描述成一个漂亮而无忧无虑的姑娘。她说利蒂如何聪明,如何成功,可一会儿又说她生活得多么悲哀,还引用了‘勇敢地承受起痛苦的折磨’这句诗,但这一点似乎与利蒂希亚的一生并不相符。我想那天早上夏洛特走进咖啡屋时肯定偷听到了许多话,她肯定偷听到多拉提到台灯被调换的事儿,比如是牧羊少年而不是牧羊少女之类的话。于是,她立刻意识到可怜、忠实的多拉对她的安全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危险。
“恐怕,多拉在咖啡屋与我的谈话,实际上给她的生命打上了封条——如果你们原谅我用这样一个夸张的词儿的话。但我认为结果是一样的……因为只要多拉·邦纳活着,生活对夏洛特就没有安全可言。她爱多拉,她不愿杀死多拉,但她看不到别的出路。而且我预料——就像我跟你说起过的艾勒顿护士的案子一样,本奇——她说服自己这几乎是一种仁慈的举动。可怜的邦尼——反正也活不长,说不定还会死得很痛苦。奇怪的是,她尽量使邦尼高高兴兴地度过了最后的一天。生日晚宴——特别的蛋糕……”
“可口之死。”菲利帕不寒而栗地说。
“是的,是的,很像这么一回事儿……她尽量让她的朋友死得心满意足……晚宴,她所喜欢吃的一切,不让别人说惹她生气的话。然后是装在阿斯匹林药瓶里的药片,且不论到底是什么药,她把药片放到自己的床头,等邦尼找不到自己刚买的那一瓶,势必要去她的房间拿一些,这样,看起来那些药片是特地为利蒂希亚准备的……
“结果,邦尼在睡梦中快快乐乐地死去,而夏洛特又感到安全了。但是,她想念多拉·邦纳,想念她的爱和忠诚,想念多拉跟她谈起过去的岁月……我为朱利安送便条的那天,她哭得伤伤心心,而且她的悲痛是情真意切的,因为她杀害了自己亲爱的朋友……”
“这太可怕了,”本奇说,“可怕。”
“但却是人之常情,”朱利安·哈蒙说道,“人们往往忘记了杀人犯也是很有人性的。”
“我知道,”马普尔小姐说,“人,通常很值得怜悯,同时也极其危险。
尤其像夏洛特·布莱克洛克这样一个内心软弱而又善良的人。这是因为一旦软弱的人真的害怕起来,他们会因恐惧而变残忍,会变得毫无自制之力。”
“那默加特洛伊德呢?”
“是的,可怜的默加特洛伊德小姐。夏洛特肯定是去木屋时偷听到她们排演谋杀的情景。窗户是开着的,她只管听。在此之前,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还有一个人是她的威胁。欣奇克利夫小姐鼓励她朋友回想看见的情形,但此前夏洛特认为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人看见当时的实情。她以为每个人都会不由自主地望着鲁迪·谢尔兹。她一定是在窗外屏息倾听。会出问题吗?突然,就在欣奇克利夫小姐冲出门去警察局的那一瞬间,默加特洛伊德小姐磕磕碰碰地撞到了实情。她在欣奇克利夫小姐的身后喊:‘她没有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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