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再次打开,哈蒙太太走了进来。
她那顶戴旧的帽子,按一种隐约想赶时髦的样子,粘在后脑上,身上穿了一件皱巴巴的折边罩衫,而不是通常那件套衫。
“哈罗,布莱克洛克小姐,”她容光焕发地喊叫道,“我来得不算太晚吧?谋杀什么时候开始?”
一阵喘气声清晰可闻。朱莉娅赞许地咯咯发笑。帕特里克苦着脸。布莱克洛克小姐冲着最后一位客人笑了笑。
“朱利安因为不能来简直气疯了,”哈蒙太太说,“他敬仰谋杀。就是因为这一点,上个礼拜天他的布道才那么精彩——当然我不该这样说,因为他是我丈夫嘛——比他平时的布道精彩多了。不过正像我说的,这全都是因为《死神耍弄了帽子》这本书。您看过这本书吗?布茨书店的姑娘特地为我留的。故事扑朔迷离。你一直认为自己知道谁是凶手,可是,忽然间整个情节急转直下。有不少可爱的凶手,四五个吧。好,有一天,朱利安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准备布道的材料,我把书放在了里面。他随手抓起书,然后就再也爱不释手!结果他只得匆匆忙忙写他的布道稿,而且只得写个大纲,缺少学者的那些弯弯绕和旁征博引,结果自然好得多。啊,亲爱的,我说的太多了。可告诉我,谋杀几时开始?”
布莱克洛克小姐看了看壁炉台上的钟。
“如果要开始的话,”她愉快地说道,“该很快了。差一分钟就到六点半。趁现在,喝一杯雪利酒吧。”
帕特里克轻捷地走过拱廊。布莱克洛克小姐走到拱廊边的桌旁,烟盒就放在这张桌上。
“我愿意来点儿雪利酒,”哈蒙太太说,“可您说‘如果’是什么意思?”
“哦,”布莱克洛克小姐说,“我跟您一样也蒙在鼓里。我不知道什么——”
突然,壁炉台上的钟开始敲响,她打住话头。那是一种悦耳的银质钟的调子。每个人都默不作声,一动不动,死死盯住钟。
钟声从秒针所指的十五分钟的位置响起,一直响到三十分的位置。就在最后一声刚刚消失,所有的灯一下子熄灭了。
3
黑暗中只听见兴奋的喘息声和女人们赞许的啧啧声。
“开始了,”哈蒙太太欣喜若狂地叫起来。多拉·邦纳的声音悲哀地呼唤着:“噢,我不喜欢这个!”别的声音说道:“吓死人啦!吓死人啦!”“这让我起鸡皮疙瘩。”“阿尔奇,你在哪儿?”“我怎么办呀?”“噢,天哪——我踩到您的脚了?真对不起。”
突然,吱嘎一声,门滑开了。一束强烈的手电光飞快地在屋里扫射。一个男人沙哑而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这使每个人都想到在电影院度过的惬意的下午——厉声对这伙人命令道:
“举起手来!”
“举起手来,我告诉你们!”那声音狂吠着。
高高兴兴地,一个个都把手自愿举过头。
“这不是很精彩吗?”一个女人的低声说,“我兴奋极啦。”
就在这时,出人预料地,一把左轮枪说话了,而且说了两遍。“砰砰”两声枪响顿时把屋里的自鸣得意一扫而光。蓦然间,游戏不再是游戏,有人尖叫起来……
门口的影子猛地转过身去,似乎有些犹豫,第三颗子弹射了出来,影子一个踉跄,随后扑通倒地。手电随之摔到地上,熄灭了。
黑暗又笼罩了一切。然后轻轻地,随着一小声维多利亚时代所特有的抗议的呻吟,客厅的门,一反往常的惯例,轻轻地滑回去,最后卡塔一声被闩上了。
4
客厅里一片混乱。大家异口同声:“灯。”“你能找到开关吗?”
“谁有打火机?”“噢,我不喜欢这个!”“可那些枪声是真的!”“他拿的是真正的左轮枪。”“那是个窃贼吗?”“噢,阿尔奇,我想离开这儿。”“行行好,谁有打火机?”
接着,几乎在同时,两只打火机啪啪响起,燃起了微弱而稳定的火焰。
每个人都眨巴着眼睛,面面相觑。惊恐万状的脸望着失魂落魄的脸。布莱克洛克小姐靠着拱廊的墙,手捂着脸。光线太弱,只能隐约看见什么深色的东西从她手指间涓涓滴出。
伊斯特布鲁克上校清了清喉咙,自告奋勇收拾残局。
“试一试开关,斯威腾汉姆。”他命令。
靠近门的埃德蒙服从地上下拨动开关。
“总开关断掉了,要不就是保险丝。”上校说,“是谁在大嚷大叫?”
一个女人的尖叫不断从关着的门外的什么地方传来。这会儿声音变得更尖,还伴随着拳头擂门的声音。
一直在暗暗啜泣的多拉·邦纳这时冲口而出:
“是米琪。有人在谋害米琪……”
帕特里克咕哝道:“真倒霉。”
布莱克洛克小姐说:“得取蜡烛来。帕特里克,请你。”
上校已经在开门。他和埃德蒙手里拿着火苗闪烁的打火机,踏进过厅。他们差点被横卧在地上的人绊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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