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孝堂此时才惊醒过来,忙忙朝后高喊道:“一营,一营,冲到山上去。”可喊了一会,竟是无人应声,朝后一瞧,车队之后,马道上空空荡荡,那还有什么一营的身影。
李孝堂暗道:“糟糕!”此时满天箭雨,避无可避,马道狭窄,到处横陈着运送给养的大车,根本无法纵马急奔,正自彷徨间,刘老太爷将车帘一分,沉声道:“李长官,请躲到车中来。”李孝堂忙从马上跃下,爬上车辕钻入车内。
一入到车内,惊魂未定的他一抹满头冷汗,听着那些弩箭射在车房边的咄咄声响,真是心惊肉跳之极。车房板厚,那些苗人弩箭无非就是硬铁木削制而成的,自然射不进来。可就苦了那些拉车的马儿,为防汉人驾车逃逸,苗人之箭就专射它们而来,悲嘶声声中,车内几人只觉车房向下一顿,将几人颠了一颠,洪通海爬到门边掀开帘子一瞧,拉车的两马身子歪倒在车辕上,身上插满弩箭,早是毙命了。
洪通海转回身来,有些不安道:“老太爷,马儿不行了,这次估计跑不出去了。”
刘老太爷面无表情道:“无需惊慌,至少目前躲在车内,还是安全的。”
李孝堂急得只搓手,嘴里骂骂咧咧道:“我的一营没跟上来,这赵标怎么搞的,简直混账透顶,老子若能回去,一定按军法严惩与他。”
刘老太爷淡淡道:“李长官,只怕你的一营也落难了,你现在怪罪与他也没什么用了。”
李孝堂闻言一惊,瞧了刘老太爷几眼,却见他面色从容淡定,瞧起来像是眼前情势与他无关似的,有些不解道:“老爷子,好像你不大怎么惊慌啊?难道您老有逃生之策?”
刘老太爷笑道:“老夫人老昏花,哪有什么逃生良计?只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有什么好惊惧的?”说着竟闭上了双眼,养起神来。
李孝堂听他说得轻松,心中疑惑,暗道:“这老家伙如此淡定,定是心中早有了什么逃生计策,老子一会只管跟着他就是。”想到这里,也是心定不少,双眼盯着老太爷一瞬不瞬,怕是他突然就跑了。
洪通海突然道:“怕是那些马帮弟子也撑不住多久了?”
李孝堂低头思量一阵,惊道:“老爷子,不对啊,我等如此不堪一击,为何还要强行赶路?这不是送肉到别人嘴边吃的道理么?”
此话一出,洪通海也望向刘老太爷,可刘老太爷一声不吭,自顾闭目养神。洪通海与李孝堂对望一眼,也不再发声说话,耳听着外边弩箭击打在车房上声响渐弱,想来苗人已是慢慢停止了攻击。再听一会,外边毫无声息,射来的弩箭已是停了。
七十五
那群马帮弟子伏在道边沟里,眼见苗人停止了攻击,顿时骂声一片,但怕中了苗人疑兵之计,也不敢起身,只顾将身子紧贴在地面上,嘴中骂骂咧咧。
阳有仪三人坐在另一辆车中,听着外边没了动静,风乐道:“我出去瞧瞧。”
阳有仪点头应了,道:“风兄弟小心些,去前边探下那老家伙的情况。”
风乐笑着应了,手一分开了帘子,已经钻出车门,跳下地来朝前边刘老爷子的马车行去。他来到马车边上,问道:“老爷子,没事了,苗人止住攻势了,您老没事吧?”
洪通海撩开窗帘,探出半个脑袋笑道:“有劳小哥关心,老爷子没事。”
风乐道:“要不要哥几个上山瞧瞧,寻那些苗人打一顿出出气?”
洪通海尚未答话,车里边传出老太爷话语道:“是风小哥啊,还是再等一等再说吧,上山之事太过凶险,老夫可不能让你们几人如此冒险。”
风乐顺水推舟道:“也成,既然老前辈不准,我等不上去就是,那前辈有事尽管吩咐,瞧这情势,一会苗人可能还会来攻。”
老太爷笑道:“多谢小哥几人了,老夫在这里谢谢了。”
风乐又是客气一番,也自退了回来,进到车中,低声和阳有仪道:“那老家伙处事不惊,想来有着什么对策,真不知道这老狐狸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阳有仪思索一番,道:“他终究还是信不过咱们,他马车在前,后边是马帮高手,咱们夹在其中,若是我们有些风吹草动,做些不利于他们之事,他们便可两头攻之,以他们几人对付咱们三人,我又是带伤之人,实在是稳操胜券的事啊。”
风乐道:“那下一步我们该当如何?”
阳有仪笑道:“先静观其变,实在没辙,也只得下手硬夺了。”
山上响起哨音,一阵阵的,初时声小,渐渐引起四面群山回应,到处都是哨音。
洪通海一闻听到此种声音,不禁色变道:“这哨音好熟悉,就是那夜在荒山野岭处伏击我们之时所响的哨音是一模一样的,难道,苗人又要使唤毒虫蛇物了?这可大大糟糕之极了,马儿全死绝了,如何能逃出苗人的虫阵中?”
刘老太爷双眼一睁,精光四射,身形一动,已出到车外。李孝堂只见帘布一动,坐他前边的老太爷已是失了踪影,只道刘老爷子要逃,心中大惊,忙忙掀开帘子,却见那老太爷仍站在车座上,左手向上举着本蓝皮册子,对着山上扬声道:“三月前,老夫有幸夺到此书,本是要拿到省城中献于那些达官贵人的,这种极为隐秘的物事,必有其不能宣扬之处,所以老夫从不敢偷窥书中半点内容,三月以来,连遭你等追击堵截,老夫手下之人全数伤亡殆尽,老夫年老体衰,如今实在是无力自保,思来想去,这就将书物归原主吧!”语气充沛,远远传了开去,众人是听得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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