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不但李孝堂洪通海两人大惊,连阳有仪甲大诸人都是万分想不明白,本来如此搏命相护的要紧物事,一路打打杀杀过来,死伤了无数人的性命,想不到老太爷竟是这么一句:“物归原主?”那先前的努力不全白费了么?那些人的性命不就全白死了吗?这老家伙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山上一片静寂,无人答话,想来那些苗人也甚是惊讶,本来人人都抱定必死一战的想法,可仗还没开始,对方就已经这么轻轻松松的把书还了?
洪通海虽是想不通之极,但他一直信奉自家老爷子为神明,知道他这么做必有深意,也不出言相询。倒是李孝堂,心底就极是不服气,明了说,是他护卫不力,才致使物事被夺,传到了省里,他脱不了干系。暗里说,他莫名其妙惹上这么一身骚,被人弄得丢盔弃甲,狼狈不堪,若是传到其他滇军部队处,说他李孝堂堂堂正规军,竟败给了一群手无寸铁的苗民,岂不是面子丢到家了?
李孝堂是越想越气,从腰间拔出手枪,骂道:“不行,老子非得和他们拼了不可。”
洪通海一惊,用手按住他,急道:“你要干甚?”
李孝堂憋红了脸想拼力起身,无奈洪通海气力之大,竟压得他丝毫动惮不得,只得大声骂道:“你家主投降是你家的事,我身为军人,战死沙场乃我辈本分,决不能投降,更不能向这群草头王投降。”洪通海见他挣扎得厉害,无法之下右手食中双指一戳,点在其背部肩中俞上,李孝堂只觉全身一麻,便已人事不省。
虫夫人等人立在山头上,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惊诧万分,不知这刘轩昂到底是什么意思?都说这老家伙老奸巨猾,怎么那么爽快就答应还书了?莫非里边有诈?前思后想,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了。
刘老太爷单手举书,站在车座之上,一阵强风吹袭而来,将他衣襟下摆吹得随风乱荡,他冷眼望着四处群山,高声道:“你们再无人出头接收,老夫就将它毁个干净,也算给老夫那些为此书屈死的弟子们一个交待。”
他话音方落,山上有人接道:“好,你等着,我们这就着人下去。”等了一会,便见两苗人从山中草丛处现出身形来,慢慢朝山下移动。
刘老爷子突道:“且慢,我要和你们领头之人说话。”
山上两苗人闻言停住步子,愣住一会,互相对望一眼,其中一人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老太爷哈哈一笑,道:“三月里,为了此书,双方死伤无数,怎么?临还书之际,就这么个简单要求,都无法满足老夫么?你们人多势众,又善使唤虫类,还怕我这半死的糟老头使诈?”语带讽刺,似乎甚为不屑。
阳有仪掀开窗帘往外瞧了半响,转回头沉声道:“他到底想玩什么花样?”眉头紧皱,脑子想来想去,也是万难想出个合理的解释来。
风乐和阴无极都摇摇头,这事情发生得太过突兀,以致他们完全没有半点思想准备,这老家伙突然玩这么一手,难道他眼见无法突出重围,是真心真意缴械投降?
两苗人交头接耳低声商量一番,先前喊话那人转回头来,对着山下喊道:“那好吧,我这就去叫去,你别把那书撕了。”
刘老太爷放下手,应道:“好,老夫可以等。”两苗人复又钻入草丛中失去了身影。
洪通海从车里探出头来,低声问道:“老太爷,真的要还书?”
刘老太爷叹了声气,道:“不还还能怎样,你也见着了,不是我们不想将书送去省城,而是力战不敌,书又被抢回去了。”他在力战不敌四字上故意加重了语气,说完便不再出声。
洪通海细细体会他那四字含义,想了甚久,却不得其解,又不好再出言相询,只得缩回头去,不停翻来覆去念叨着这四字。
等候约有一炷香的时辰,一行人从山上现出身来,领头的正是虫夫人,身后站着阿侬与凌云霄及各寨长辈。
虫夫人喊道:“下边的可是刘家集的刘老太爷么?”
刘老太爷应道:“正是,不知这位老人家是?”
虫夫人道:“我就是此地苗人的带头之人,刘老爷可有何话要说?”
甲大从车上跃下,盯着虫夫人半响不语,丙三跟着出来,站到甲大身侧,阴阳怪气道:“我就知道那老乞婆不可靠,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在路上就结果了她,哪还留了这么大的后患。”
甲大也不瞧他,沉声道:“闭嘴!”
丙三嘟嚷着嘴,气哼哼的转身回到车上,坐着生起闷气来。丁四斜靠在一侧车厢边,语带挖苦道:“怎么了,拍马屁拍到马脚上了?”
丙三更是气得脸泛白,狠狠瞪了丁四一眼,丁四却脸带得意,转头过一边吹起了口哨。
刘老太爷眼望着山上,笑道:“如此说话,岂不费力,何不下来一叙?”
虫夫人道:“好!”双脚一跃,踏着草尖往下疾冲而来,她身后诸人皆惊,岂能让她孤身犯险,纷纷跟着往下飞跃,只见数条身影,或跃或奔,各显神通,都是快如弹丸,行如流星,转瞬之间,便已来到山脚处,与刘老太爷仅隔数丈之距。
刘老太爷拱手做礼道:“夫人果然是女中丈夫,英姿飒爽,今日得以一见,也算有幸之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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