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去镇上派出所报了案。
第二天晚上,河道两边的土坝打开,河流重新注入了河水。
那两天我都没有上学,学校四年级的学生也停了课,三丫头班上的老师一直呆在三爷爷家,算是安慰三丫头的家人。可是三爷爷全家都陷入在伤心中,根本无心开伙做饭。
因此,我爷爷和奶奶承揽了给大家做饭的活计。
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们家也只能在这上面帮帮忙。
那天中午,我奶奶挽了一淘箩(一种淘米的篾制器具,圆口,下部是半球形)大米,去河边淘米。那时候河水清,大家洗衣服淘米都在河边水码头上,不像现在,条条河流都跟臭水沟似的。
我奶奶刚踩上水码头,就吓得一声尖叫,差一点栽到河里去。
落水鬼(下)
在水 碼 頭的一邊,飄著一具腫 脹了的浮 尸,浮 尸背面朝上,看浮 尸身上的衣服,依稀便是失蹤了的三丫頭。
我奶奶把手中的淘籮一扔就竄上岸來,片刻之間,消息就傳遍了整個村子。
浮 尸真的是三丫頭,大家七手八腳把尸體弄上來的時候,三奶奶已經哭得暈了過去。
三丫頭那張臉慘白浮腫,耳眼口鼻里塞滿了淤泥(后來入 棺換衣服時,才發現連屁 眼和陰Q道中也塞滿淤泥,也就是凡是身上有孔的地方,都被塞 進了淤泥)。
三爺爺的嘴里蹦出了三個字:“落水鬼!”
在我們那里,落 水 鬼的傳說由來已久,據說落 水 鬼是由河里淹死的人都冤 魂所變,樣子和猴子差不多,所以又叫做水 猴,這東西胸腹間長著紅色的絨毛,看起來就像穿了紅背心紅短褲。
我們那里碰到過水猴的人不在少數,我爺爺的舅媽,我們管她叫舅太太,有一年大年三十就碰到過這東西,她家西邊是一條河,廚房臨著河邊,廚房有只大水缸,砌在墻中間,一半在墻外一半在墻內,墻外的那一半方便擔水,不用時就用木蓋蓋上,墻內的那一半方便廚房用水。
那年除夕,舅太太一個人在廚房炒蠶豆(那年月,過年有炒豆子吃不錯了),農村炒豆子為怕豆子直接在鐵鍋里翻炒變焦,都會在鍋里放入干凈的白沙,這種白沙我們叫做“炒沙”,先把沙子炒熱,再放入豆子翻炒,用沙子的高溫捂熟豆子。
舅太太把豆子炒得差不多,香味四溢的時候,就聽墻外傳來揭水缸木蓋的聲音,舅太太低頭去看,就見從水缸那里伸進來一只手,那只手嚴格上來說算不得手,只能說是個爪子,因為手上到處是黑毛。
舅太太立馬想到這東西可能是河里爬上來的,她這個人比較膽大,就干咳一聲說:“你想干什么?”
那只手還是伸著,一動不動,舅太太就想這東西是不是聞到蠶豆的香味,來 討 吃的了,于是就從鍋里挖了一勺滾燙滾燙的帶著沙子的蠶豆,直接倒在那只手上。
然后就聽到一聲慘叫,那只手不見了,外頭傳來“噗通”一聲,有東西跳進了河里。寒冬臘月的,敢往河里跳,一定是原本就生活在河里的東西。
再有就是我爸爸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小姑碰到的,那是在我小姑十來歲的時候,她和同村的一個小姑娘出去割草,十 年 浩 劫的歲月里,全 國 人 民都在割草,于是草就變得特別稀罕,很難找到。
我小姑和她的一個小名叫月月的同伴走了很遠,才在一塊相對荒僻的地方找到片草地,那地方是村里老上老的墳場,文Q革中已經清理了墳 包, 還 耕 于 農。那地方也有一條河,而且村里從來沒有派人去那條河里抓過魚,清過溝。
我小姑和月月埋頭割草,割著割著就越來越靠近那條小河。小姑邊割草邊和月月說話,說著說著忽然看到月月站起來就跑。我小姑忙問:“怎么了?”
月月臉色慘白,指著我小姑的身后。
我小姑扭頭一看,就看到了那東西,長得像猴子,方法穿著紅褲子紅背心,張牙舞爪正向她撲過來。
我小姑急切之間舉起鐮刀,那東西大概怕鐵器,看到鐮刀后轉身就走,跳進了河里。
我小姑回家后就生病,發高燒,一連病了好幾天,病好以后見人就躲。家里問是什么事,她就縮在一邊,什么也不說。后來家里人找月月問,才明白小姑見著落 水 鬼了。
打那以后,我小姑就留下了口吃的毛病,從一個口吃伶俐的小姑娘變成了憨憨的結巴,直到現在也沒有改掉。(可恶的腾讯敏感字,不得不用繁体来解决!!!!!!)
关于落水鬼最震惊的事例是我爷爷那辈发生过的一件事,在我爷爷小的时候(我爷爷读过私 塾),他们私 塾老师的村子里有条通着圩港的大河,村里有户人家在河里架了大渔网,渔网覆盖了整个河面,一边固定在树桩上,渔网对岸的两角分别设立绞盘。下网时松开绞盘,渔网沉入河底,起网时两个人分别拉动两只绞盘,将渔网拉出水面。因为渔网四角先出水,自然形成了一只网兜,所以欲望范围内的东西都跑不掉。
有天早上那户人家兄弟俩一起去起欲望,结果就网起来一只猴子不像猴子,猩猩不想猩猩的怪物。
请了村里有名的秧生(旧时帮人看风 水的师傅)来看,才明白这东西就是落水鬼。秧生劝兄弟俩将它放掉,兄弟俩不干,认为抓着鬼了,奇货可居,准备第二天拉到县里去兜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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