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珠儿的脸胀得通红,“是的,我什么都不算,我不过就是旮旯的一个臭虫。”南凤点点头,“既然明白自己是什么东西,就回你该回的地方去,我这不留你。”
米珠儿的脸唰地变白,回去?能回去吗?苏西会怎么看我?如果她一生气也不留我……米羽自杀时惨白的脸又浮现在她的眼前,“啊!”她捂着眼睛尖叫起来。
“别装可怜,这世界你没本事就会活得连狗都不如。不要以为你有张漂亮脸蛋就了不得,这世界多的是年青而又漂亮的女人。”南凤的眼里似乎有了点泪,“你要活得有尊严,真正像个女人,你就得流比别人更多的汗,忍受比别人更多的寂寞和痛苦。”她忽然转过身去,“不要以为就你可怜,你知道苏西是怎么过来的吗?她是个多么完美的女人,可惜……”
“可惜什么?”
南凤的脊背僵硬了下,回转身时她的脸上已经没有半滴泪,“你什么时候走?”米珠儿跳下床,“我不走。”她边说边穿上鞋,“我要你后悔今天说的话。”
南凤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冷冷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你不走也不行,苏西快死了。”米珠儿似被惊雷劈了下,“你骗我。”她倔强地不肯流出泪来。
“快些走,再晚就赶不上了。”南凤拿出个盒子,“记得把这个交给苏西,如果,”她的眼睛红了,“如果她来不及看到这个盒子,你就把它烧了。”米珠儿点点头,眼泪流了出来,苏西真的快死了吗?
火车一开出上海,米珠儿按捺不住好奇心,打开了南凤给的盒子,里面整齐地摆着一缕黑发,没有字条,没有信。搞什么?她有些失望地合上盒子,这南凤比苏西还奇怪,苏西都那样了,她却送这个,也真是的。
半年多不见,卫秋明显瘦了,见到米珠儿他点下头意思他来了,“她活不了多久了,”卫秋接过她手中的行李,“她可能也感觉到了,所以要我一定接你回来,她说想亲手送你件生日礼物。”沉闷一下侵袭了每寸空间,米珠儿灰着脸跟在卫秋身后,苏西要是死了,我怎么办?
卫秋轻轻打开门,米珠儿马上看到苏西背对着她在一副画上涂抹着什么,“嘘”卫秋做个噤声的动作,米珠儿点点头。
第四章 南凤(3)
苏西的头发已经全白了,背有些佝偻,她一边咳嗽着一边继续作画,边上的垃圾筒里全是触目惊心的血红色纸团,米珠儿的眼泪泛上来。苏西又猛烈咳嗽起来,米珠儿想跑上去,可是卫秋抓住她的手,摇摇头,他的眼里有了泪。
苏西慢慢转过身,在她的身后是一个半人高的画像,画上的米珠儿眼里全是寂寞和痛苦,那重重的、刻进骨髓的痛沿着眼角那条线慢慢滑到嘴角,太美了,米珠儿的呼吸不觉变重起来,她情不自禁地走过去抚摸画上的自己,“这是我吗?”她像在自问,又像在问苏西。
“苏燕南?”卫秋在边上突然失声叫道,米珠儿惊讶地回看了他一眼,她从未见他失态成这样。
苏西边咳边笑,她的眼神是那么落寞,就像是承受了几百年的痛苦,“苏燕南死了,那个才比天高、自负狂傲的苏燕南早就死了。”
苏燕南是谁米珠儿不知道,可是眼前的苏西是那样羸弱,仿佛风一吹就可以把她刮倒,“苏西阿姨,别说话了,你看你咳的。”她走到她背后,轻轻地帮她捶着背。
苏西的眼里流出泪来,“不,再不说话,我怕,我怕再没有机会说话了。”
“你真是苏燕南?”卫秋的脸上露出痛苦,“你还记得洛桑吗?”苏西的脸本来就白,这下更白了,“你,你是他什么人?”卫秋的脸阴晴不定,像是在和什么挣扎样,“我,我是他表弟。”卫秋最后长长叹息声,“我本不该这时候拿这事来烦你,可是,可是……”
苏西又猛烈地呛咳起来,她摊开手,手心里全是血,“你现在不问,就再没有机会问了。”她笑得很冷,很怪,“我,我离开他那天,他说我如果一定非要离开,他就自杀,所以,所以,”她又咳嗽起来,她捶捶胸口,“所以我就杀了他,然后推到悬崖下。”
站在她身后的米珠儿听得心惊胆颤,郭品洋不会也是她杀的吧?
卫秋的脸像有层雾遮住了,“没必要,苏西,”他叹息着,“你没必要为我表哥遮掩,他,他其实是自杀的。”苏西的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跳动,“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还问?”
卫秋走到她面前,半跪在地,“因为他走前要我一定问你句话。”
“他,他怎么那么傻?”苏西似乎很犹豫,可是最终她还是摇摇头。卫秋哭了,哭得很伤心,“他也知道,可是他不死心,他甘愿接受部落的惩罚,变成,”他的脸扭曲得可怕,“变成不是男人的人,也要跟上你。”苏西似乎被吓了一条,猛地站起来,“你,你说什么?”
卫秋改跪为坐,坐到地上,“他拒绝和新娘举行婚礼,拒绝安排的一切,所以,所以头们说为了给新娘家一个交代,表哥得……”苏西颓然坐回椅中,“我当年要不去西藏就好了。”“不,”卫秋的眼睛忽然亮起来,“他从没后悔认识你,更没后悔所做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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