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头。
我想到,他在屏风后怎么可能看到我点头,可是我又不能绕过屏风到他身边去。
“那么,你想怎么活着?”他问了第二个问题,从他的话语中可以推测到,他知道了我第一个问题的答案。也许他在看我,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怎么活着?这是个问题。那么怎么回答才好呢?纸鸢说,要回答仔细。怎么样才能算是仔细?我摸了摸手提包,手提包里放着圆珠笔。虽然被水浸泡过,勉勉强强还能使用。我拿出圆珠笔,试了试,真的还可以。
“你想把要说的话写出来?好啊,那你就写在地上。”听声音,他似乎很忙,偶尔还发出一点点重物移动的杂音。
我开始在写地面上写字:我要活着,我要活着,我要活着,……
写了十几遍之后,我开始思考怎样才算是活着。
我接着写:我要活着,能吃饭,能睡觉,能走路,能说话,能看到,能听到,能思考,能上厕所,有喜怒哀乐,有痛苦悲伤……
我写了很多,到最后就连“能做爱”这种私事都写了上去。
屏风后的湖神叹了一口气,说:“这样啊,这就是全部了。”
我“嗯”了一声。
“好吧,我会帮你。”湖神向我承诺。
我很满意,至少我得到了生的一线希望。
我转身要走,湖神却突然说:“你知道你为什么会陷入如此境地吗?”
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他所说的“境地”指的是什么?如果是脑瘤,我又怎么会知道,现在得癌症的机会太多了,环境污染、电子辐射无处不在,谁也不能保证这种事不会落在自己身上。
“你就没有发觉吗?”湖神沉闷地话语从屏风后传出。
他的话我依旧没有明白。我还是摇头。
“也许你以后就会发现。你身边有种危险的气息。”湖神说了句让我摸不着头脑的话。
我转身又想走,湖神突然说:“你不想来看看,我到底是怎么救人的吗?”
第九章 湖神 (10)
我很想看,不由自主地向前走。转过屏风,我看到了一个身穿彩衣的,个子高大的人。看身形似乎是个男人。一直以来,我习惯性的把湖神当成一个男人。见到他以后,这个判断又模糊了。我看不到他的脸,他的脸被面具一样的东西遮住了。也许,这就是他喜欢让别人戴面具的原因。
他身上的衣服很怪异。我判断不出那是什么布料,或者说,那并不是什么布料,只是一些彩色的类似丝绸一样的东西。衣服的款式也很奇怪,有些西装的味道,也有些长袍的风格,更有些像燕尾服。
但是这些不是我想要说的重点。让我震惊的是地面上的“东西”。
地面上是一个人,或者说是一个人的不同部分。想一想一个人被切成了十几块,散落在地面上。这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那些部分——或者说是尸块的切口平整,平整得如同镜面。我想摸一摸,但最后也没有鼓起勇气。
湖神手中抓着的是躯干,好像在研究什么。我的脚边滚着一颗头颅。更令我惊讶的是,那颗头颅我竟然还认识。
田岳。
怎么可能是他。
湖神的脸被一个面具一般的罩子盖住,我看不出他有什么表情。
湖神说:“这就是我做事的方法,也许你感到血腥或者惊世骇俗。但是,我告诉你,这是我所能采取的唯一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我看着脚下的那颗头颅,很久了,这张面孔从我的记忆里消失很久了。我很惊讶自己竟然还能认出他。田岳,你不是恨我入骨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湖神看着我,似乎有两道冰冷而锐利的目光从面具后射出。他说:“你一定想问我,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回到这里来的。”
我点头,湖神似乎能看出我的心思。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个人被人刺了很多刀,其中一刀刺中心脏。尸体被扔进迷津湖,漂到了我这里。”
田岳的脸色很难看。当然,死人的脸都难看。我看到他的脸上是不敢相信的神情,也许他是被一个意料不到的人在最出乎意料的时刻一刀刺死。
我不可怜他。他活着的时候,我恨他,他也恨我。他死了,这份恨也就无从谈起。
湖神说:“我打算把他弄活,我不希望一个不想死的人死。”
我抬起眼,用眼睛问他。问他如何知道田岳不想死。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觉得一个被谋杀的人是不会希望自己死的。我选择帮他,就如我当年修理好纸鸢一样。”
虽然我不喜欢田岳,但我却没有什么干预湖神的理由。况且,田岳和我早就没有瓜葛,他活不活与我无关。湖神并没有说“救”这个字,而是用“修理”二字代替。这是不是说,在他眼里我们都是异类?如果对他来说,我们是异类,那不就是说在我们的眼里他也是异类?
第九章 湖神 (11)
湖神手中拿着一把匕首般的小刀。刀刃并不能反射光线,直觉告诉我,那不是金属制的刀具。
湖神拿着小刀,用细细的刀尖,挑着田岳身上的衣服,准确的说是田岳躯干上的那些破烂不堪的衣服。他的动作很慢,幅度也小,刀尖如同芭蕾舞演员的脚尖,敏捷而准确地做着动作。很快那些衣服都被扒掉。湖神放下小刀,开始拔除田岳身上的体毛,田岳的身上体毛很茂盛,拔除的时候很费事,湖神叹了口气,有些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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