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希腊人抬下去之后,车接着往前开,再次停下来之后,他们先把我抬下车,然后又把我抬进楼内,把担架放在一张带滑轮的手术台上,推进了一个白色的房间。医生们马上做好准备要给我固定胳膊,他们先推过来一台机器,以便给我注射麻醉剂,可就在这时,他们又争论了起来,原来此时又来了个医生,此人自称是监狱医生,对他提出的要求医院里的医生很恼火。我知道是什么事,就是那些酒精测试试验,如果他们先给我注射了麻醉剂,就会把最为重要的酒精测试试验给搅和了。监狱医生坚持先做酒精测试试验,让我通过一个玻璃管子向一些看上去是水的东西吹气,我一吹气,那东西就变黄了。然后他又抽了点血,做了其他一些采样,并通过漏斗倒进了不同的瓶子里。这之后他们才给我注射麻醉剂。
我渐渐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房间的床上,头部全都用绷带布裹着,胳膊亦如此,此外还有个悬带;背部全都用胶布捆扎起来,几乎动弹不得。屋里有一位州警,正在读早报。我头疼得要死,背部也是这样,那只受伤的胳膊则发出放散般的疼痛。过了一会儿,进来一个护士,给我服了片药,我便睡着了。
我醒来时已近中午,他们给了我点吃的,这时又进来两个警察,他们再次把我放在担架上,把我抬下楼送上了另外一辆救护车。
“咱们去哪?”
“验尸。”
“验尸。死了人才验尸,对不对?”
“是这样。”
“我就担心他俩都死了。”
“只死了一个。”
“哪一个?”
“男的。”
“喔。女的伤得重吗?”
“不重。”
“看来情况对我相当不利,是吗?”
“说话小心,伙计。和我们说什么都关系不大,但是到了法庭,你有可能要为自己说的每一句话负责。”
“说得对。谢谢。”
我们在好莱坞一家承办丧葬的店铺前停了下来,他们把我抬了进去。科拉在里面,看上去憔悴不堪。她身穿一件警察局女看守借给她的罩衫,腹部周围鼓得很高,好像里面塞满了干草似的。她的套装和鞋子满是灰尘,挨了我一拳的那只眼睛肿得老高,警察局的女看守和她在一起。验尸官坐在一张桌子的后面,身边是位类似秘书的家伙。在店铺的一侧聚集有五六个人,看上去都相当恼火,还有警察看着他们,这些是陪审团人员。另外还有一群人,警察不让他们乱站,推赶着他们去了他们应该去的地方。殡仪员踮着脚走来走去,时不时地把一把椅子塞在某个人的屁股底下。他给科拉和那个女看守也拿来两把椅子。在侧面的一张桌子上有什么东西用裹尸布罩着。
他们刚刚把我在一张桌子安置好,验尸官便用铅笔敲了敲,于是验尸开始了。头件事是法定身份辨认。他们把裹尸布一掀开,科拉便哭了起来,我自己也不大好受。科拉和我以及陪审团成员先后看过之后,他们把裹尸布又罩上了。
“你认识这个人吗?”
“他生前是我丈夫。”
“他的名字?”
“尼克·帕普达基斯。”
接下来由证人作证。那名中士讲述了他如何接到电话,并在打电话叫了救护车之后和两名警察一起赶到出事现场,如何用他掌管的一辆汽车把科拉送往医院,用救护车把我和希腊人送往医院,以及希腊人如何死在去医院的路上并被卸在殡仪馆等。接下来,一名叫赖特的乡下佬讲述了他如何在拐弯处听到了一个女人在尖叫,并听见轰隆一声响,只见汽车仍旧亮着车灯就向深谷翻滚下去。他看见科拉在路上挥手向他求救,便和她一起向下面的车走去,然后试着把我和希腊人弄出来。由于汽车压在我们身上,他一个人无法把我们弄出来,因此便去叫和他坐在同一辆车里的兄弟过来帮忙。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一些人,警察也来了,警察接管此事后便很快把汽车从我和希腊人身上移开,并把我俩送上救护车,接下来赖特的兄弟作了同样的叙述,只是补充说是他赶回去叫的警察。
再接下来监狱医生讲述了我如何喝醉了,对希腊人的胃所做的检查如何证明他也喝醉了,但科拉没有喝酒。然后他讲述了是哪块骨头碎了才要了希腊人的命。接下来验尸官转向我,问我是否想作证。
“是的,先生,我想是的。”
“我警告你,你所作的任何陈述都有可能被用来攻击你,除非你愿意,否则你可以不作证。”
“我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
“那好吧。这件事你都了解些什么?”
“我所知道的就是开始我还在往前走,后来就觉着车在我下面往下沉,也不知是什么动西击中了我,在医院里醒来之前,我所能记得的就这些。”
“你在往前走?”
“是的,先生。”
“你是说你在开车?”
“是的,先生,我在开车。”
这只不过是我编的瞎话,等到了关键时刻我会把这话收回来的,此时的验尸并不重要。我想如果我先瞎说一套,然后再回过头来重讲一套,那么后讲的那一套反倒听上去的确像是真事儿,而如果从一开始我就坚持一种说法,那么听上去便会给人一种事先准备好了的感觉。和上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我从一开始就有意给人造成不好的印象。但如果不是我在开车,那我就是给人造成再不好的印象也没多大关系,他们拿我一点招也没有。我所担心的倒是上次让我们栽了跟头的那种所谓的天衣无缝的谋杀之举,只是很不起眼的一点小事,我们就栽了。但这一次我因喝醉酒而给人造成的印象越不好,整个这件事就越不像是一起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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