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巴勒枚耶的逃亡故事实在太多,要讲完是不可能的。
他经常变换身份,先后以莫巴侯爵、杜威德伦子爵、莫特威利侯爵及波奈威利侯爵等身份出现。他看来就像个优雅英俊的赌徒,十足时髦新潮,足迹遍及所有海岸及温泉城市:比亚希兹、埃克斯列班、卢宣等。他一晚豪赌可以输上万把法郎,还有美女左拥右抱,为他争风吃醋——因为这个一流老千同时也是个花花公子。在部队时,他就征服了他上校女儿的芳心,还好他们只是柏拉图式的关系!现在读者应该了解这个家伙是怎样的人了吧?
而这就是胡尔达必要对抗的人!
那晚我还以为自己使艾蒂对这恶名昭彰的坏蛋以及他的真本性有了充分的了解。她一言不发地静静听我叙述,过了许久,我不禁有点惊讶,于是靠过去看她——原来她已经睡着了。这种行为本该影响我对她的观感,可是睡熟的艾蒂让我能尽情地观察她的神态,竟使我对她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感情。后来我试着将她从心中除去,但是徒然。
那夜平静无事。天破晓时,我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可是胡尔达必让我等到八点,他安排完白天值班表后,才让我去休息。他站在工人的中间,他们负责将B塔的缺口补好。工程进度很快也很有效率。当天晚上,海格立斯城堡就像他在平面图上所画的一般,被所有的围墙紧密封闭。那份平面图是胡尔达必在早上完成的,他坐在一块大碎石上,己经将他的构思画在笔记本上。这张图我在前面已经提供给读者参考过了。整夜未眠令我疲惫不堪,但我还是一直努力撑开眼皮。
胡尔达必对我说:
“你知道吗,桑克莱,有些蠢蛋会以为我是为了保护自己才设计规划这些防御工事。这只有一部分是真的。我加强这些防御,主要是为了能理智地分析。我要人堵住那些缺口,倒不是要拉桑溜不进来,而是要使我的推理不会有任何疏漏的可能!比方说,我是无法在一座森林里推理的!怎么可能在一座森林里想事情呢?所有的理性都散到各处了!可是在一座守护严密的城堡里,我的朋友,就好像置身于一只上了锁的保险箱。如果你在其中,而你没发疯的话,你的理智必定在其中!”
“是啊,是啊,你的理智必定在其中!”我边摇头边重复说着。
“现在,去睡觉吧!我的朋友,你累坏了。”他对我说。
09 老巴布意外到来
早上大约十一点时,贝合尼耶老妈来敲我的门。原来是胡尔达必要她来喊我起床。我跑到窗口,海港锚地风景壮丽非凡;大海非常清澈透明。阳光射下来,使它看起来像没底的镜子,海底的岩石、海草及苔藓历历可见。曼屯的海岸线相当优美,繁花遍地,将这片纯净水波包围住。卡拉凡的别墅有红有白,就像夜里刚绽开的鲜花;整座海格立斯城堡像束漂在海上的捧花,城堡的老石都散着花香。
我从来没见过如此动人的大自然景色,它是如此温柔惹人怜爱。天气非常晴朗,海滨游客悠闲懒散,一片水气笼罩海面,群山葱郁。这幅景色对我这个北方佬而言,是难得一见的,令我忍不住想触摸。就在这时,我看到一个男人奋力拍击海面。哦!他的双臂轮流击水,我若是诗人,一定会流下眼泪!那可恶的人好像充满怒火,不知是什么原因使他对这片平静的水波如此忿恨。很明显是这片海水勾起他的怒意,一直没停下来。他手持一枝短木棍,站在一艘小船上,船上有一个胆怯的孩童发着抖划桨前进。男人对着大海不停地乱打,他这种粗鲁火爆的举动,使几个驻足海边的游客非常愤怒,可是就如许多人在这类情况下会有的反应,他们自问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何必多事?于是就让他继续击水。这个野蛮的人究竟受了什么刺激?这片平静的海水,即使被这个疯子激荡起伏了片刻,也很快又恢复宁静了。
这时我听到胡尔达必的声音,他通知我正午用餐。他衣服上沾满了石膏泥灰,可见他在刚砌好的水泥墙边转过一圈。他一手撑在一根一米长的丁尺上,另一手拿着一条铅线。我问他有没有看到打水的男人。他说那是杜里欧,他打水是为了吓鱼,然后赶它们入网。我这时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居民叫他“海上屠夫”。
胡尔达必同时还告诉我,今早他问过杜里欧,昨晚他用小船载着绕了海格立斯半岛一圈的男人是谁。杜里欧说他不认识这个男人,这个奇怪的男人在曼屯上船后,付了五法郎,要到红岩岬头去。
我很快穿好衣服和胡尔达必会合,他告诉我午餐时会有一位新成员:老巴布。我们本应等他到时才入坐,可是他一直没出现,我们于是就在鲁莽查理塔布满鲜花的平台上用起餐来。
“岩洞”餐厅送来热腾腾的普罗旺斯鱼汤。这间餐厅的鲤鱼是这一带海岸最新鲜美味的,汤里还放了一些酒。露天用餐,加上景色怡人,使我们在胡尔达必采取防卫措施后的紧绷心情稍微放松。事实上,阳光普照时,拉桑就不似在星月微光的夜里那么令人害怕。啊!人的本性非常健忘,而又容易大惊小怪。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一想到我们整夜都保持警觉并武装巡逻城堡的道路,大家都觉得可笑。(至少瑞思及我是如此;还有艾蒂,她浪漫优郁的天性只是表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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