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女子的香气_[法]卡斯顿·勒鲁【完结】(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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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走出方塔,我就追问胡尔达必,我把他推到连接方塔和圆塔土墙的角落,就在方塔庭院突出来的转弯处。

  这位记者像小孩般任我摆布,他低声说:

  “桑克莱,我向我母亲发了誓,今晚方塔若发生什么事,我什么都不去看,也不去听。这是我第一次对她发誓。可是桑克莱,我宁可下地狱,也必须看到、听到……”

  我们站的位置离一扇仍亮着的窗户不远,从这扇窗可看到老巴布的起居室及大海。这扇窗户是敞开着的,所以我们刚才很清楚地听到枪声及尖叫声,绝对错不了!虽然城墙厚实无比,而且由我们的位置不能看到窗后面有什么东西,可是我们听到的声音就足够了,不是吗?

  暴风雨已远,可是海浪仍未平静下来,还在不停地猛烈拍击海格立斯堡的基石,没有任何小船可能接近。我居然会在这时候想到小船,这是因为有一秒钟,我相信我看到了一个黑影,它出现没多久后就消失了,像是一条小船。我怎么了!这一定是我的幻觉,我把一切阴影都认定有敌意。我的心绝对比波浪还激动。

  我们站在那儿,动也不动。差不多五分钟后,窗户传出悲叹声,掠过我们冒着冷汗的额头。哎!这声叹息既长又吓人!这深沉的低语,像是吐气,像是临终前的喘气;一种深刻的抱怨,遥远得像渐逝的生命,靠近得就像将临的死亡。然后,什么都听不到了……不,我们还能听到大海的咆哮声。窗户的灯光熄了,方塔一片漆黑,融入夜色中,我和我的朋友握手,借着这无声的沟通,我们控制自己不动,保持沉默。方塔里有人死了!一个被他们隐瞒的人!为什么?是谁?是谁?不是玛蒂,不是达尔扎克,不是贝合尼耶老爹,不是贝合尼耶老妈,更不可能是老巴布,而是一个根本不可能在塔里的人。

  我们伸长脖子,身子倾出护墙外,都快掉下去了。我们努力倾听那扇传出临终叹息声的窗户后面还有没有其他动静。一刻钟过去了,仿如一个世纪。胡尔达必向我指着他房间的窗户,里面的灯一直在亮着,我了解他的意思:必须去关灯,再下来。我小心翼翼地去他房里关灯。五分钟后,我回到胡尔达必身旁,鲁莽查理庭院的灯光也都熄了,只有一楼还有微弱的灯光亮着:老巴布还在圆塔的地下室工作。马东尼守卫的园丁塔暗门也有灯光。大致说来,我们确信老巴布及马东尼都没有听到方塔传出的声音,他们也没听到暴风雨即将结束时,胡尔达必在他们头上发出的怒吼:暗门的墙壁厚实无比;老巴布则在地下室。

  我才跑回留在原处的胡尔达必身边,也就是城塔及护墙相接的墙角处,便很清楚听到方塔塔门的铰链在慢慢地转动。我正要从隐身的墙角将整个上身往庭院伸,胡尔达必把我推开,自己一人从方塔的墙后伸出头往庭院里望。由于他身体弯得很低,我便不顾他的命令,从他头上望去。以下就是我看到的景象:

  首先我看到贝合尼耶老爹。虽然夜色黑重,我还是能辨认他的身形。他从方塔走出来,无声无息地朝园丁塔暗门走去。他在庭院中央停下来,望了一眼我们房间的窗户,又仰头看看新堡,然后转头向方塔打了个手势。那手势好像是表示安全的意思。他对什么人比这个手势?胡尔达必更往下弯,但他突然向后退,把我推开。

  当我们再次窥看庭院动静时,那里已经没人了。后来我们看到贝合尼耶老爹走回来——其实应说是听到他回来,因为他和马东尼短短说了几句话后,回声传了过来。接着,在园丁塔暗门的拱顶下,我们听到了拖东西的声音。贝合尼耶老爹出来了,他旁边有一团慢慢前进的黑影。我立刻就认出是一台英式的小拖车,这是平时瑞思的小马托比拖的车子。庭院的土很松,这一小队人马没发出任何声响,就像在地毯上滑过去一样。托比又乖又安静,非常服从老门房的命令。贝合尼耶老爹走到井边时,又抬头看一下我们的窗户。然后继续牵着托比的僵绳,很顺利地回到方塔,他将马及拖车留在门口后,走了进去。几分钟过去了,我们觉得时间长得像几世纪——尤其是我的朋友。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四肢又开始发抖了。

  贝合尼耶老爹再次出现。他穿过庭院,独自一人回到暗门。这时我们必须更向前弯,现在如果有人站在方塔门口,一定会看到我们。夜色渐渐清朗起来,一道月光洒在海面上,照街一道长线,银蓝色的光芒一直延伸到鲁莽查理庭院。有两个人正要离开方塔,朝马车的方向走去。他们看到月色如此明亮,好像有点吃惊,向后退了一步。我们很清楚地听到黑衣女子的声音,她低声说:

  “勇敢一点,荷勃,你必须勇敢起来!”

  我后来和胡尔达必讨论,我们听到的到底是必须“勇敢起来”还是“勇敢去做”,但没有结果。

  达尔扎克奇怪地说道:

  “我不缺勇气。”

  他有点佝偻地拖着一包东西。当他把它举起来要放在拖车板架上时,好像非常费力困难的样子。胡尔达必拿下帽子,两排牙齿格格作响。我们看出来那是个袋子。达尔扎克费了很大的力气在移动这个袋子,我们还听到一声叹息。黑衣女子靠在城墙旁注视他,可是并没有帮他。当达尔扎克终于将袋子放上车时,玛蒂突然惊悸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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