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我穿越鲁莽查理庭院时,里面竟空无一人。难道没有人听到枪声吗?没有人听到尖叫声吗?达尔扎克在哪里?老巴布在哪里?他们还在圆塔的地下室工作吗?很有可能,因为我看到圆塔一楼有灯亮着。马东尼呢?他难道也什么都没听到吗?他不是守在园丁塔暗门吗?还有贝合尼耶夫妇呢?我看不到他们。方塔的大门仍开着,我听到温柔的低语声:“妈妈!妈妈!妈妈!”她则边哭边说:“我的宝贝!宝贝!宝贝!”他们完全失去了警戒心,连老巴布起居室的门都没关——她刚把她的孩子领进去。
他们两人独处在这个房间,紧紧抱着,重复说着“妈妈”、“孩子”,接下来,他们断断续续、有头无尾地说着一些再傻不过的话:“那么,你没有死!”当然!这很明显不是吗?可是这使他们俩又哭泣起来了!他们要拥抱多久才能弥补失去的时光呢?他要闻多少次黑衣女子的香气呢?我还听到他说:“妈妈,你知道吗,我并没有偷钱……”他说这话的语气,仿佛他还只有九岁,可怜的胡尔达必。“不!我的宝贝!你不是小偷!宝贝!我的宝贝……”听到他们的谈话不是我的错,但我的心里万分激动,这是一个刚寻回孩子的妈妈啊!
可是,贝合尼耶老爹到底在哪儿?我向左转走进他的房间,我想知道是谁尖叫,是谁开枪。
贝合尼耶老妈在房里。里面光线昏暗,只点一根蜡烛。坐在扶手椅中的她像只黑袋子。枪声响时,她应该已上床了。她很快就披上了一件衣服。我靠前去看她,在烛光下,她的面孔明显地露出害怕的样子。
“贝合尼耶老爹在哪儿?”我问她。
“在那里!”她颤抖地回答。
“在哪里?哪里?”
可是她不回答。
我走开几步,突然一个踉跄不稳,我弯身看我踩到了什么:原来是马铃薯,滚得满地都是。刚才胡尔达必倒出来的,难道贝合尼耶老妈都没捡起来吗?
我站起来,走回贝合尼耶老妈身旁。我说:
“啊!对了,刚才有人开枪。发生什么事了?”
“我不知道。”她答道。
不久我听到有人关上方塔的大门,贝合尼耶老爹出现在门口。
“啊!是您吗,桑克莱先生?”
“贝合尼耶老爹,发生什么事了?”
“哦,没什么,桑克莱先生,您放心,没什么……”他故意装得很大声、很勇敢的样子,好让我放心。“只是一个不要紧的小意外……达尔扎克先生把手枪放在床头时,不小心走火了。达尔扎克夫人很害怕,所以叫了出来。那时他们房间的窗户是开着的,她立刻想到您和胡尔达必先生一定会听到,所以马上走出方塔,要让你们安心。”
“达尔扎克先生也回房了吗?”
“你们刚离开方塔时,他就回来了,桑克莱先生。他进房没多久,手枪就走火了。我那时当然也很害怕,所以跑过去看,是达尔扎克先生亲自开的门,幸好没人受伤。”
“我们一离开,达尔扎克夫人就回房了吗?”
“几乎是马上。她听到达尔扎克先生开方塔门的声音时,就跟他回到他们的房间。他们是一起进去的。”
“达尔扎克先生呢?他还在房里吗?”
“哦,他来了!……”
我转身看,荷勃就在我前面。尽管房间的灯光很昏暗,仍看得出他的脸色惨白。他比个手势,我走向他,他说:
“听着,桑克莱,贝合尼耶老爹一定告诉你这个意外了吧!如果其他人没问你,你不用告诉别人,也许他们没有听到枪声,我们也不用吓他们,不是吗?对了,我要请你帮个忙。”
“说啊,我的朋友,”我说,“你知道,如果我能帮上忙的话,我一定会做的,您希望我做什么?”
“谢谢!我只是想请您劝胡尔达必去睡觉,他离开的话,我太太就会静下心来休息。每人都需要静心休息的,桑克莱。我们每个人都得安静下来好好休息,不是吗?”
“好的,朋友,我会的。”
我发自真情握住他的手,这股力量代表我对友谊的真心。可是我确定这些人都隐瞒了一些事,一些严重的事情!
他回到他的房间,我也毫不迟疑,立刻去老巴布的起居室找胡尔达必。
我在老巴布房间门口遇到了正要离开的黑衣女子及她儿子。他俩都不说话,而且态度令人难解。刚才我听到他激动的情感,本以为儿子会投入母亲的怀中。可是不然,我站在他们前面,无法说话,也不知该做什么动作。这情形非常奇怪,黑衣女子竟急着离开胡尔达必!我开始怀疑是不是发生了我不知道的事,还有胡尔达必居然就这样让她离开,我完全失去了头绪。玛蒂亲吻胡尔达必的额头,说:
“再见,我的孩子。”
她的声音疲惫忧伤,但很严肃,听起来像垂死的人在告别人世,胡尔达必没回答他母亲,把我带出城塔,全身抖得像片叶子。
黑衣女子亲自关上方塔大门。我确信在这方塔中,一定发生了很重要的事。他们对于这个“意外”的解释,并不能令我信服。如果胡尔达必没被他和黑衣女子的事冲昏了理智和心神的话,一定也和我一样!再说,谁知道胡尔达必想的真和我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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