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夫这才知道真棹的母亲叫秋子。秋子为了要替出远门的朋浩和真棹看家,从一周前就来到这里了。
只剩下香尾里和敏夫。
真棹无意识的将透一的熊宝宝放在膝上,手不停的摸索着熊宝宝全身上下。她不断的把熊宝宝的后背打开又关上。正如宗儿所说,背上有 一个用来放电池的口袋。这个动作似乎将真棹的心境表达无遗。身为母亲,她终究没能装上电池,让透一看见熊宝宝走路的样子。然而,真棹 的表情依旧像带着面具般毫无改变。
香尾里不停找话题跟敏夫聊,还问出他以前当拳击手的事。平常他一直努力想忘记这件事,可是惟独这一天,谈到这件事不再令他痛苦。 也许是因为身旁的听众受到的打击比他更悲惨吧。敏夫干脆豁出去,专挑落败的比赛说。说着说着,却又替只能想出这种话题的自己感到悲哀 。
有人打电话来找香尾里。她回到房间时脸色不佳。
“谁打来的?”真棹问。
“是顺吉。他说想跟我见面,被我拒绝了。”
“他可能找你有事吧。”
“他才没事呢。今天他一直讲工作的事,被我臭骂了一顿,所以才想到打电话来。我今晚在做什么他应该知道,结果他居然还打电话来约 我,真是没常识。”
“这怎么行呢?我已经不要紧了。你这样拒绝他,反而叫我为难。”
就连敏夫也看得出,香尾里的心情动摇了。
“他是从公司打来的吧?”
“对。”
“那你应该赶快打过去,如果不快点,说不定他就离开公司了。”
“真棹,对不起噢。”
香尾里站起来走出房间。传来香尾里压抑着兴奋的声音。
“等见到面,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胜先生,这里就拜托你了。”
讲完电话后,香尾里便匆忙走出玄关。
“现在正是她的黄金时代。”
真棹目送香尾里离去,突然冒出这句话。
“我想喝点酒。胜先生,请你陪我喝一杯。”
真棹打开起居室的门,那是一间小巧整洁的房间。
“你想喝什么?”
真棹站在洋酒柜前。敏夫随意拿了一瓶放在桌上。真棹走出房间。
墙上挂的古老照片吸引了敏夫的目光。是个三十上下的男人。照片不仅焦距模糊,又已变成茶褐色,所以很难掌握他的特征,不过紧紧抿 着的唇倒是和铁马很像。
真棹拿着冰块回来,注意到敏夫的视线后,说明道:“那是朋浩的爸爸,叫做龙吉。”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他长得有点像铁马。”
“长相是很像,不过朋浩常常说,铁马和龙吉这对兄弟的感情不太好。”
这点又延续到朋浩和宗儿之间吗?真棹看着龙吉的照片开始说:
“他们俩从父亲那一辈就在向日葵工艺一起工作。人家不是说兄弟一起工作,往往会有这种事发生吗?再加上父亲身体病弱,向日葵工艺 的工作都交给他们俩负责。说起来都算是很有个性,也有才能的两兄弟,在工作上一直互不相让。”
真棹让敏夫坐在椅子上,自己往沙发一坐,在两个杯内倒入酒和冰块,一杯递给敏夫。
“龙吉是个很有创造力的人。他拥有一种长才,可以把啄木鸟和游水金鱼这些自古传来的玩具加以改良,变成更好玩的东西。相对的,铁 马也不输给他。铁马在扩张销售网路,追求利润方面,拥有高明的生意手腕。”
真棹彷佛在喝药水似的把酒吞下。丝毫没有品酒的样子。
“对龙吉来说,自己发明的玩具一样接一样的被铁马趾高气昂的当作他的杰作,变成商品加以促销贩卖,心里实在很不是滋味。龙吉把铁 马的行为称为偷窃,成天对着幼小的朋浩说,铁马那家伙是个小偷。父亲在世时,他们虽然感情不好,至少还能合作维系向日葵工艺,等到父 亲一死,二人的感情就面临了决定性的破裂。遗产分配是直接原因。雪上加霜的是,那个时代的玩具业因为大战爆发,正处于风雨飘摇的状态 。而且按照当时的社会习俗,遗产继承权是由长男一手掌控,根本不可能如龙吉所愿。”
真棹变得多话起来,似乎是在强迫自己专注。
“结果,长男铁马继承了大绳的土地和公司,龙吉则靠着微薄的资金另创公司,主要是接一些向日葵工艺发包的下游加工。战后龙吉也做 出了几样新玩具,可是像他这种人偏偏不擅长做生意,每样商品都不成功。铁马得意的说没有我还是不行吧,就从龙吉手中低价买下他的发明 。龙吉放弃自己的苦心杰作,心里一定很懊恼吧,一直到死都说铁马是小偷。”
真棹的脸上开始出现血色,是说话和酒精牵动了她的感情。
“龙吉一死,朋浩就被铁马收养。我本身也是这样,不过马割家亲戚真的很少,能够依靠的只有铁马。对朋浩来说,等于是在敌人的屋檐 下乞食糊口。我想朋浩阴郁的个性,就是这样产生的。朋浩和在富裕环境中长大的宗儿及香尾里在一起,想必吃了不少苦头。我很同情他…… 好像都是我一个人在讲话。胜先生,你觉得无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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