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只手搭在他肩上表示歉意,因为把他跟他家人的恨意联结在一起是很残忍的,何况他在写给路克的电子邮件里说他不赞同南非白人的所作所为。“我并不是跟史雷特家有争执,”我告诉德鲁里,“而是跟你。”我用指尖拨弄撕裂的照片。“因为当我同样指控你和你的同事时,你非常害怕,于是操纵了所有证据来支持安妮是意外死亡的理论。我要知道你这样做的原因。”
他那双爬虫般的冰冷眼睛中闪过一抹畏惧,是我的想像还是真的?
“我们不需要操纵任何东西,”他尖声地说,“我们是接受了死因裁决……在你找到她的15到30分钟前,她不小心让卡车给撞了而意外致死。”
“但你开始调查安妮的死因时,还不知道验尸官的报告。”
“所以呢?”
“所以你不能把这当作你拒绝进行适当调查的理由。你提出的惟一一份证据是在安妮死后对她房子的描述,但你还是照样径自判定她长期酗酒、虐待动物而且心智能力不足,无法照顾她自己。你说‘疯子安妮’有那么多问题,你只意外她居然还活了那么久。”
“这种看法除了你之外每个人都同意。”
“她的医生就不同意。”
他眼神越过我看着门口。“你丈夫也同意,”他喃喃说道,“他和威廉斯先生比你早一个半小时到家,说安妮在你们家外面一副醉瘫了的样子。他们也表示那没什么不寻常的。”
我随着他的眼光看在门口犹疑徘徊的萨姆。我们耽搁太久了,我想。最后每个人的耐性都用完了,甚至包括有罪的那个人……“他们在说谎。”我语气平淡地说。
“你在1978年也是一直这么说。”
“这是事实。”
“他们为什么要说谎?你嫁的人应该是最支持你的人才对。”
很久很久以前我也是这么认为,但只是因为我当时相信真相是简单的。“他是想保护他的朋友。”我谨慎地说。“那天晚上我在路灯下看到的那两个人是贾克·威廉斯和莎伦·波西。我想贾克是担心我看到了他……不想让他太太知道他跟一个妓女在一起。所以他跟萨姆编了那个回我们家去喝啤酒的故事。”
德鲁里再次瞥向门口,但萨姆已经消失了。“你20年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说了。我告诉你说我认为我看到的那个男人是贾克。”
“但问题就在这里,”他讥讽地说,“你只是认为你看到了他……而且也没说他是跟莎伦·波西在一起。”
“当时我不知道她是谁。”
他不在乎地摇摇头。“莎伦有不在场证明,而有了你丈夫的保证,我们也将威廉斯先生排除在外了。”
“但你根本连问都没问过他,”我说,“就那么接受了萨姆的说法,驳斥我的说法。但是为什么?女人的话就没有男人的话可信吗?”
他双手压在柜台上身体前倾,脸凑到我眼前。“你当时疯了,拉内莱太太。你说的话没有半句可信。每个人都同意这一点……甚至你丈夫和你母亲。而且他们应该最清楚,因为他们得跟你一起生活。”
如果那一刻我手上有枪,我一定会杀了他。砰!直直射进两眼之间。他是我和家人失和的始作俑者,居然还敢把他们挂在嘴上?这种恨意根本于事无补,而且对本人造成的伤害往往超过被恨的人。是的,要是我有枪他就死定了……但我也完了……变成毫无感受的行尸走肉。也许我的表情透露的比我以为的多,因为他突然直起身体。
“萨姆和贾克编出那个故事,是为了符合你第二天早上告诉贾克老婆的事。”我力图镇静地说。“你告诉莉比·威廉斯以及任何有兴趣知道的人,说安妮死前一小时有人看见她在路上摇摇晃晃,你也提到她可能不小心晃到一辆卡车前面。萨姆和贾克只需要把这消息重新运用一下,把你想听的话讲给你听——喝醉的笨黑鬼从7点45分左右就步履不稳了——事实上这没有半点是真话,不过你一点也不介意。”
“你丈夫和威廉斯先生为什么要那么做?”
我耸耸肩。“如果她是意外死亡,对每个人都比较轻松。对警方也是一样。这样就不需要处理种族歧视的棘手问题了。”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眉头紧皱,似乎是真的困惑不已。“你丈夫是什么时候告诉你这些事的?”
“我们离开英国后六个月。”
那是在那个香港警官难堪场面之后的事。萨姆灌了一堆威士忌,在屋里咚咚咚走个不停,教训我的举止。其中大部分——关于我的“疯狂”如何影响他的事业和社交生活——我都左耳进右耳出。但有些没有,尤其是凌晨三点左右他开始自怨自艾的时候。他想念英国……这都是我的错。我是见鬼了,才会跟警方瞎扯什么谋杀……他是很难回头了……尤其是可怜的老贾克处境那么进退两难。他妈半条路的人都看到那笨女人东撞西撞的,像只头痛的熊。他只要照着他们的话说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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