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确喜欢,虽然那摆设跟20世纪30年代的半独立式住宅很不协调。这客厅不会大过五平方公尺,装潢成墨西哥风味,有拱形的天花板,地上镶着棋盘状地砖,墙壁用灰泥粗略粉刷过,天花板上挂着一盏华丽的黄铜吊灯。落地窗通往一小片迷你天井,还有一面巨大的洛可可式镜子,镜框是滚动条式镀金的,镜面分成许许多多倾斜面,东一道西一道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就连壁炉也重新改造过,让人感到更像置身在牧场农庄而非艾尔沃斯一条小街上,炉床上立着一个装满丝质花朵的黄铜炮弹壳。我纳闷她这个房间的装潢何以跟其他房间那么不同。
“都是假的。”跟妹妹一起坐在角落看电视的杰森说。“妈妈是用漆的,让它看起来像真的一样。”
我一脚在棋盘地板上轻敲,听见木板空空的声音。“她是位聪明的女士。”我伸手摸粗糙的灰泥,感受石膏的平滑面。“镜子也是她做的吗?”
“对呀。还有灯也是。”。
“那张画呢?”我凝视着墙上那幅羽蛇神的镶嵌画。
“那是爸爸的。”
“那沙发和椅子呢?”
“总共10镑,从旧货店里买来的。”贝丝在我身后自豪地说。“那条拼布罩单则是5镑。碎布是我求来、借来、偷来的……洋装……旧窗帘……桌布……什么都有……我跟每个认识的人要。另5镑是花在买来缝拼布的棉联机上。你觉得怎么样?”
“棒极了。”我由衷地说。
“但在艾尔沃斯弄成这样有点过火?”
“是有一点。”我同意。
“艾尔也是这么想,但我这是要做出个样子来。你要什么样的风格我都做得出来,而且费用低廉。这整间房间只花了不到300镑。好吧,这没有把我的工钱算进去,但你一定不会相信有多少我的朋友说,她们愿意付我一小时10镑来装潢她们家。”
“我敢说她们一定愿意,”我公正地说,“她们请清洁工吸个地板大概就要花这么多钱。”
她一付泄气的样子。“艾尔根本不希望我去做,他说要是我不要求起码一小时100镑的工钱,那他连考虑都不会考虑。”
“他说得对。”
“但是我朋友没人付得起一小时100镑。”
我很快地捏了捏她的手。“为朋友工作是个要不得的错误。”我说。“你应该给每间房间拍照,弄出一份信息,然后出门去推销自己……印些传单……在本地报纸上刊登广告。你做得太好了,不可以一小时只拿10镑。”我拍拍背包。“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拍几张照片,洗好了再寄给你。我带了相机,也想让我丈夫看看你的作品。我们正在考虑要买下我们租的那问农合——说不定”——你怎么可以这么恶劣?我自问——“或许我可以说服萨姆,请你来替我们布置呢。”
她的脸又高兴地红了。“如果你觉得好的话。”
“当然。”我蹲在杰森和坦西身旁。“你们两个想不想照相?”他们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那我们把电视关掉,你们坐在妈妈的沙发上,一人坐一边好不好?你站在我旁边可能比较好,”我边对贝丝说边盘腿坐在落地窗前取角度,“你挡到镜子了。”
她连忙走到天井里。“我最讨厌照相了,我照起相来总是好胖。”
“那要看怎么照。”我说着往房间里放沙发的这一侧啪啪啪拍了六张,然后拉近镜头对准那幅羽蛇神。“这样吧,你坐到那张椅子上,让孩子们坐在你腿上,我看看能不能把你们放在画面左边,把壁炉也照进去?”
我的口是心非应该让我一口噎死的。哄骗她是这么的容易,任由我照下了房里的每一样东西,包括她手腕上的镯子和放在壁炉上的一组小瓷猫。“爱猫的是谁?”我边问边把相机收进背包,这时门铃响了,计程车到了。
“艾尔。那是他好多年前在杂物拍卖市集上买的。”她把孩子们从膝上抱下,站了起来。“你还是没说你为什么要见他。”我们回到门廊上时她提醒我。
“我本来是想跟他谈谈麦可·波西。”我撒谎,这是先前我惟一能想到的借口。“但你已经告诉我说他们没联系了——”我遗憾地耸耸肩——“所以就算他在,也帮不了我什么忙。”
“你想跟他谈什么?”
“问他麦可是否像报上说的那么坏。”我边说边拉开前门,朝驾驶点点头表示马上就来。“我考虑要不要去探监——他就在波特兰,离我们那里很近——但我不确定这么做好不好。我本来是希望艾伦能给我一点建议。”
我自己听来这话实在很牵强,我以为她会起疑,但她似乎觉得很合理。“嗯,不晓得这有没有帮助,艾尔曾说过打那个女人实在不像麦可的作风。他认为当年他们在一起混的时候,麦可远不像他那么暴力。他们闹翻之前打过一架,艾尔说麦可因为不肯还手而被打得蛮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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