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茫然地摇摇头。“你为什么都没说?”
“我看不出有那个必要。我们已经到了世界的另一头了。就算我说什么,也都为时已晚。”
萨姆这种人不会低声下气太久。“你知道这让我有什么感受吗?我觉得我太太好像是个陌生人。现在我甚至不认识你了。”他双肘撑在驾驶盘上,指节挤压着眼窝。“你总是告诉别人我们的婚姻有多美满……小孩有多棒……我是个多称职的父亲。但这全都是狗屎……整个都只是幸福家庭的假象,事实上你恨透了我。你怎么能这么做?你怎么能这么耍弄心机?”
我伸手开门。“就像你做过的一样,”我轻松地说。“闭上眼睛不看你是个怎么样的王八蛋,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在我们等待咖喱上桌时,他对我的无动于衷很是痛苦,好像我拒绝认真看待他的不忠是在怀疑他的男子气概似的。我自己则在纳闷,他什么时候才会明白问题的重点在于安妮而非莉比,而当他恍然大悟时,又会作何解释。我们在角落坐下,他特意压低声音不停嘀咕着,在得不到我的认同下,他的语调愈来愈刺耳——但我听来却十分愉快。
他不希望我有错误的印象……他并没有试着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他最害怕的是失去我……当然要是我开口问他,他一定会承认,但逝者已矣……他知道我八成不会相信他,但莉比引诱他的那晚他真的是喝醉了,而且整件事也真的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噩梦……把莉比形容为掠食者真是太贴切了……她就是那种认为别家的男人总是比较好的女人……他记得当时他非常震惊,因为他明白到她有多嫉妒我,下定决心要把我拉低到她那个层次……
“当我告诉她说我想分手时,她说她要让你知道你嫁了个什么样的卑鄙小人。”他神色黯淡地说。“我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借口,但现在我真的认为要是她当时这么做了,我会杀了她。那时候我对她的厌恶已经到了只要跟她同处一室就会想掐死她的地步。”
我相信他,并不只是因为我想相信他,而是因为他向来提到莉比时都一定会补上一句“贾克娶的那个烂女人”。曾经有段时间,我还怀疑他这么说是不是出于遗憾,因为他跟我一样都被拒绝了,但我很快就明白他对她的反感是真的,而莉比对他来说,就像他在我们婚前睡过的那些女人一样无足轻重。这并不是说要是我当时知道他们有染就不会把他的眼珠子给挖出来——时间和距离才能让你公正地看待事情——事过境迁之后才发现真相,只适合私下哀伤,不应该去挖开旧疮疤。
“你不需要这么做,”我瞥向附近的一个客人,那人侧耳把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听了进去。“除非你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抖出家丑。在我看来,莉比的事早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我不在乎地抬高一边肩膀。“我一直都认为,要是你爱她,那现在就会还跟她在一起。”
他觉得受到冒犯,闷闷不乐地沉思,眼神视而不见地盯在那个偷听的人身上。“那又何必去告诉贾克?要是这整件事对你来说根本无关紧要,又何必把大家搞得鸡飞狗跳?”
“不是整件事都不重要,萨姆。只有莉比而已。我根本不在乎你对她做了什么……但我可是非常在乎你对安妮做了什么。你任由她躺在水沟里死去,然后又给她粘贴酒鬼的标签,以免有人指控你见死不救。这才是问题所在。而且,你也如往常一样地拼了命要避开重点。”我停了下。“我知道你看见她倒在那里——不只是因为贾克今天下午确认了这一点——更因为每次一有人说起她的名字你就光火。”
他不肯迎视我的眼光。“我以为她喝醉了。”
“就算她喝醉了又怎么样?那时候冷得要命又在下大雨,不管她状况怎样都需要帮助。”
“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他咕哝着说。“贾克和那个女人也没管她。”
这算不上是个答案,但我没逼问下去。“他们没有像你离她那么近,”我说。“我看到了他们。”
“你怎么知道我离她有多近?”
“贾克说你告诉他说安妮满身酒臭,但我一直到弯下身去摇她肩膀时才闻到味道。”我好奇地注视着他。“而且我闻到的也不是酒味,是尿骚味,我不懂你怎么会误以为是酒味。”
“我没有。我只告诉贾克说她臭得一塌糊涂。是他自己误认为是酒味的。”
“你有闻出那是尿骚味吗?”
“有。”
“哦,我的天哪!”我双手拍在桌上。“你知不知道每次我叫德鲁里去问问她外套上为什么会有尿味,他总是回答邻居说这很正常……说她又脏又恶心,而且总是浑身臭味。”
他突然将头埋进双手。“当时我觉得很好玩,”他可怜兮兮地说。“你的年度好人好事对象……他妈的疯子安妮……在你门前尿了裤子,因为她醉得控制不住小便。我回家后为这件事笑了十分钟,然后才想到最可能发现她的人就是你。我猜你会把她带进屋里来清洗,当时我想,今天我的婚姻就要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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