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渐渐降临,气压很低,四周雾气弥漫,天空令人意外地阴沉和混沌,本应该出现的那一轮满月不知躲到了哪里,无影无踪,甚至连一棵星星也没露面。
这似乎是一个充满了阴谋和心事的夜晚。
我慢慢走回了家门口。
白天的喧闹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一些爆竹的碎屑还零星地散落在二单元的门口,空气中还残存着隐约的硫磺味。
这是王浒的新婚之夜。
我抬头看着三楼亮着灯的窗口。
窗子上已换上了粉色的窗帘,里面人影绰绰,不时传出音乐和谈笑声,真是一个热闹喜庆的新婚之夜啊。
我回家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很久之后,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好像有很多人在告别离开,有开关车门的砰砰声响,很快所有声音就都消失了,四周又重归寂静。
我起身披了睡袍走到外面,先是站了一会,然后不知不觉走到了红砖墙拐角处的阴影下。
那是那晚那个女孩儿站的位置。
我站在那里朝三楼的窗口望去,粉色窗帘上映出王浒和他的新娘走动的身影,我继续站着,过了一会,窗口的灯灭了。
四周一下陷入黑暗,这时,我的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兴奋的热浪,一个在心里默念了不知多少遍的名字竟然脱口而出:“王浒!”
我的心狂跳起来,我想像着王浒听到我的叫声时那种突然的停顿、震惊和慌乱,心里越加兴奋,放大音量又叫了一声:“王浒!”
这时,我看见三楼的窗帘猛地一下拉开了,一个人影出现在窗前,有些犹疑,似乎对发生的事情难以置信,我仿佛已经感觉到了他那崩紧了的神经。
窗子“啪”地一下子拉开了,王浒的脑袋探了出来,他没有开灯,只是急切地向外张望着。
我确信他看到了我,不过他看到的只能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他突然僵硬起来的身影说明他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间内心产生了极大的震动。
我一动不动地站在阴影里,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王浒突然转身消失在窗口,他一定正慌张地跑下楼来想看个究竟。
我沉着地转身离去。
那天晚上,尽管我心里十分兴奋,但我竟然意外地睡了一个好觉,似乎从来没那么好过。
第二早上,我亲眼看着王浒脸色青黄地从家里走了出来,一缕头发颓丧地垂在额角,看来他一定是彻夜未眠。他的身后跟着新婚的妻子,虽然一身盛装,但她的脸色也很阴沉,明显是哭过了。也许他们为了我的叫声争吵到天明。
他们的新婚之夜就这样被我给毁了。
第二天的深夜,我早就从阳台里观察到了王浒鬼鬼祟祟的身影,他躲在胡同口处的一个角落里烦躁地吸着烟,看来他是想抓住叫他名字的到底是人还是鬼。
那天晚上我一直等到王浒进了门,我没有出去,而是走进了厨房,轻轻拉开阳台里的窗子,对着楼上轻轻喊了一声:“王浒!”
我的第二个字音向下拖着,拖出一种哀怨,凄厉,楼上静悄悄的没有声音。
“王浒!”我又喊了一声。
当我喊到第三声的时候,我看见对面的红墙上映出了三楼的窗子,两个身影争先恐后地从打开的窗口伸出来朝下张望着。
我把身体缩进角落里,专注地盯着砖墙上映出的窗口。
过了一会,王浒跑出门来,他四处张望着,跑到拐角处朝胡同里看了看,又急忙折了回来,他仔细搜寻着自行车棚,弯腰看着里面,然后直起身望向自己的窗口,活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我感觉离自己预期的效果越来越近了。
又一个月黑风高的深夜,我亲眼看着王浒进了大门,然后出现在窗口,小心地朝下张望了好一会之后拉上了窗帘。
我再次出门来到拐角处的阴影里。
“王浒!”我耳语般轻轻喊道。
这一次王浒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出现在窗口。
“是谁?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他狂乱地大叫,声音破裂,并且顺手抓了一只花盆发疯般扔了下来,似乎他再也受不了这种恶作剧了,精神已经濒临崩溃了。
我转身迅速跑进了胡同口,然后顺着墙壁折回来钻进了一单元的大门。
六
从王浒强烈的反应上我更加坚信他在那个深夜做下了不可告人的事情,我打定主意要继续试探下去,如果他真的心里有鬼,我想他很快就会露出破绽来的,因为接下来他肯定会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从心理学上来说,犯罪的人往往会不由自主地再临作案现场,也许是想知道事情是否已经败露,去看看有没有需要弥补的漏洞,寻找自己失落的证据,或是再一次体味那种惊悚的犯罪的快感,悼念就此失去的灵魂上的平安。
无人怀疑死因(60)
我想王浒很快就要有所行动而露出马脚了。
可是我怎样才能知道他的行踪呢?我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地跟踪他。
我一筹莫展。
一个周末的傍晚,王浒神色匆匆地进了二单元的大门,过了一会又走了出来,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朝外面走去。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急忙跟了出去。
王浒没有叫车,而是一个人出了胡同朝左边的马路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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