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本名叫《恐怖月历》的恐怖小说。透过吴非的文
字,柳成阳才第一次听说,阜城市还有一位享誉全国
的恐怖小说作家,他的名字叫于夫。
吴非不厌其繁地援引了小说里的大量片段,用以跟这
起坠楼事件做比较,认定它跟小说里写到的一个恐怖
故事如出一辙,雷同得“令人难以置信”:首先是时
间上的巧合,小说第一行就写明了故事发生在七月十
三日;地点也是一栋烂尾楼的十三层;更蹊跷的是,
小说讲述的正是一起离奇的坠楼事件,坠楼者也是一
位少女;至于死因,作者明确写道,少女是被两个白
衣人扔下来的,当时的她已经陷入了昏迷,所以没有
半点挣扎,这也跟尸体的情况相吻合。“太多的相同
之处已经很难用巧合来搪塞,”吴非煞有介事地写道
,“显然,早在事发五个月之前(小说末尾清楚标明
了脱稿时间),作者于夫就已经预知了这个女孩的坠
楼身亡,这使读过本书的人们有充分理由怀疑这起不
幸事件绝非偶然,而是一起酝酿已久的阴谋,这个阴
谋恰巧被于夫知悉并写进了书里。如若不然,就得承
认于夫先生是位圣人,可以未卜先知。”
自从当上刑警大队的队长,柳成阳就忙得连报纸都很
少看,更没有时间读小说了,对《恐怖月历》闻所未
闻。不过常识和理智都让他无法相信吴非的信口雌黄
。他认为记者总是唯恐天下不乱,这个吴胖子更是人
如其名,喜欢无事生非,语不惊人死不休。柳成阳断
定那些“令人难以置信”的所谓“雷同”之处,不过
是吴非对小说断章取义、牵强附会的耸人之语。这一
点应该不难证明,只要认真读一读那本《恐怖月历》
。
柳成阳来到书店,准备买一本《恐怖月历》。服务员
遗憾地告诉他:“您来晚了,《恐怖月历》已经卖完
了。”“哦?这本书很热销吗?它应该上市没多久吧
。”柳成阳问。“于夫的恐怖小说历来都很走俏,毕
竟他是咱们阜城当地人嘛。昨天发生了少女坠楼事件
之后,社会上风传《恐怖月历》其实是本预言,就像
刘伯温的《推背图》,人们争相抢购,数百册存书一
上午就销售一空了。”
预言?柳成阳心里一惊,这才意识到事情确实严重。
他知道,《推背图》被江湖术士奉为至宝,传得神乎
其神,据说其中隐含了天下兴衰朝代更替的神奇密码
,用以推算过去屡试不爽,推算未来,也能未卜先知
。经过一代又一代术士们千百年前赴后继的打磨修正
和补充,《推背图》不断完善,已经形成一套虽然荒
谬绝伦但却精致复杂的理论体系,不难自圆其说,至
今都有大批信徒。柳成阳曾经感叹,这些人把他们的
聪明才智用在这种骗人的把戏上,真是莫大的悲哀。
而现在,作家于夫用天才的想象力虚构出来的离奇故
事,又被附会上神秘色彩,甚至与《推背图》相提并
论,如果被盲从迷信分子信以为真,势必造成极度的
思想混乱。如果有人(比如某些记者)别有用心地刻
意渲染操纵,很容易诱发社会不安,甚至激发事变。
这样的事,古今中外都不乏其例。难怪陈杰郑重其事
,毕竟他是一局之长,站得高看得远啊!
好在于夫就是本地人,只要他肯出面澄清,所谓“预
言”之说自然就会失去生存空间。
想到这里,柳成阳立即摸出手机,拨通了助手的电话
:“马上把于夫请到局里等我,就说我们需要他配合
工作。”助手犹豫了一下,才问:“哪个于夫?”“
当然是《恐怖月历》的作者于夫了,你不会像我一样
孤陋寡闻,也不知道这个人吧?”助手嗫嚅着说:“
柳队,这个人我倒是知道,不过,你交办的任务我是
无论如何也完不成的。”柳成阳一愣:“怎么,这家
伙的驾子很大,你请不动他?难道一定要我登门拜访
?”助手在电话里笑了笑:“您最好还是不要见他,
否则我们就见不到你了。于夫两个月前就因病去世了
,《恐怖月历》是他的绝笔。”
流火般的七月里,柳成阳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死亡总
是神秘而恐怖的,垂死的恐怖作家写成的东西更容易
披上神秘外衣。是他故意把自己装扮成“前知五百年
、后知五百年”的当代刘伯温,给后人开了个玩笑呢
,还是被别人无中生有地“黄袍加身“呢?答案应当
就在书里。
4、
柳成阳辗转从市图书馆借到了一本《恐怖月历》,发
现这本书其实很薄,也就十来万字的样子,拿在手里
轻飘飘的。读了序言他才知道,《恐怖月历》是作者
于夫在病榻上艰难写成的一部短篇集,总共包括四个
恐怖故事。其中第四篇没来得及写完,于夫就谢世了
,为了保持原貌,出版商也如实收录进来。
《恐怖月历》的第一篇叫《七月》,写的就是月黑风
高之夜少女坠楼身亡的故事。那并不是一个完整的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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