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因为作者并没有交代事情的前因后果,只是截取
的一个很短的时间片段。这也是恐怖小说区别于侦探
小说的地方。小说里,无名少女被两个白衣人操纵控
制,丧失了自我意志,鬼使神差地跟着他们爬上了烂
尾楼,气喘吁吁。当他们命令她“一直往前走”的时
候,求生的本能使她觉醒过来,试图抗拒。可她是那
样柔弱无力,两个白衣人一左一右把她举过头顶,轻
轻抛了出去。少女像一团棉絮一样无声无息地坠落下
去,白衣人拍拍手,也从楼顶上消失了。于夫的描写
细腻传神,极富感染力,不惜笔墨地描摹渲染出一种
神秘怪诞诡谲异样的气氛。乱云翻滚的夜空,神出鬼
没的白衣人,烂尾楼的门窗像骷髅上的眼窝,楼下横
七竖八的水泥袋让人联想到战场上残缺不全的肢体,
生命的无力和脆弱,血肉模糊的遗体……这一切,让
柳成阳不知不觉地陷入到那种阴森森的情境中去,后
背直冒凉气。柳成阳狠狠地摆一下头,告诫自己说:
你不是在欣赏小说,你要冷静地分析!
柳成阳第二次阅读这篇小说。这次他找了一支笔,边
读边把小说里的细节与少女坠楼案的异同一条条记下
来,结果大有收获:两者的不同之处至少跟相似之处
一样多。它没有写明故事发生的年份,地点也含糊其
词。这样的烂尾楼并不罕见,哪个城市都能轻易找出
几座来。至于故事发生在十三层,不过是利用读者对
这个数字的迷信来渲染气氛,是小说家惯用的把戏。
白衣人的行为举止幽灵般的怪异,于夫没有写明他们
的身份,甚至不知道他们是男是女,是人是鬼。少女
的背景信息也是一片空白,连名字都没留下,柳成阳
想,与其把她理解成一个实体,不如当成一种被扼杀
的美好事物的象征。这样一部时间、地点和人物都很
模糊的作品,就像任人打扮的小姑娘,不难附会到任
何一件类似的案件上去,完全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小说的行文并无古奥晦涩之处,丝毫没有预言什么的
暗示。柳成阳想,于夫如果在天有灵,一定会为自己
尸骨未寒,作品就遭人曲解强奸而难过。
这样看来,吴非报道里的论点简直不值一驳。不过,
柳成阳也清醒地认识到,他不能从理论上跟吴非辩论
,因为那会更加吸引公众的视线,正中吴胖子的下怀
。公众并不总是理智的,他们总是按照个人喜好有选
择地有过滤地接受信息,而神秘总是比平淡无奇更招
人喜欢。明智的做法只能是加紧破案,让真相早日大
白于天下,让谣言自生自灭。
陈杰同意柳成阳的分析,指示其他部门全力协助,为
他抽调精兵强将成立了“七•一三”专案组。局长的支
持既让柳成阳感动,又让他陡感压力倍增。
5、
可是,可供追查的线索太少了。警察们奔波了半个多
月,还是一无所获。没有少女失踪的报告。没人知道
少女姓甚名谁,来自何方,更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要
从楼上跳下来。唯一的目击证人看到的只是一团模模
糊糊的怪影,更让人浮想联翩。少女的衣袋里,连张
纸片都没有,遑论片言只语。这一点尤其可疑,根据
以往经验,自杀者总会留下遗书的,特别是年轻女性
。“难道她是天外来客?”一个警察试图活跃一下低
沉萎靡的气氛,开玩笑地说。柳成阳狠狠地瞪了他一
眼:“你还嫌流言蜚语的版本还不够多,市民的思想
还不够乱吗?!”
吴非在晚报上紧咬不放,咄咄逼人,不遗余力地推销
摊贩自己的观点,屡屡向警方发难,抨击他们侦办不
力。在他的声嘶力竭的鼓噪下,种种千奇百怪的臆想
竞相出笼,病毒一样四处流传,花样不断翻新,充斥
着阜城市的街谈巷议。随着时间的拖延,对《恐怖月
历》的崇拜、迷信和恐惧也在一点点地升腾、积聚、
蔓延。书店紧急调运的数千本《恐怖月历》刚刚到货
,很快就又销售一空了。每天都有大量电话拥进公安
局,询问案情进展,可柳成阳无言以对。一件普通的
坠楼案,让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被动。
七月很快就要过去了。柳成阳热切地盼望着八月的到
来,因为《恐怖月历》里,下一篇故事就发生在八月
,只要八月能平安度过,一切谣言都会不攻自破。
恐怖月历(二)
二、八月
1、
《恐怖月历》的第二篇叫《八月》,写的是一起公交
爆炸案。跟《七月》一样,于夫并没有完整地交代案
件的由来去脉,而是集中笔墨描绘爆炸发生时的惨烈
场面,以及当事人肉体与心灵上遭受的双重磨难。小
说里的爆炸案发生在十三路车上,但没有具体日期。
尽管于夫没有明确交代爆炸案就发生在阜城市,可阜
城市民很容易地从字里行间发现了他们熟悉的十三路
车的行车路线及两侧的景物。这一点本来不难理解,
于夫生于斯长于斯,创作的时候就地取材是很自然的
事。不过,经过了七月的迷乱之后,这篇小说与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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