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第一个拐角处的时候,他开始后悔独自进入档案库。就在这时,他感到一阵阴风迎面扑来,他打了个冷颤,随即听到四面八方传来若隐若现的抽泣声,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安慰自己,那是阴风吹过档案架的声音,不过这个安慰并没有让他好受几秒钟,因为他突然想到,这里是地底下的档案库,刚刚进来时并没有打开抽风机,木门又在身后自动关上了,哪里来的风?
他打了个冷颤,慌忙穿过第二个拐角。由于他步子迈得太大,他的肩膀有好几次碰上架子上的档案袋,这让他心里直发毛,因为他有种怪异的感觉,仿佛感到那些档案袋伸出了看不见的手,在拉扯他。
为了逃避这种感觉,他加快了脚步。来到第三个拐角处,他的路被挡住了:一个用来爬上去取档案袋的三角梯倒在走道上。他弯下腰,想扶起三角梯——这时他看到地上有一瓶矿泉水,顺着水看过去,又看到了半截熄灭的蜡烛,然后,他看到了老岳……
老岳身子扭曲倒卧在离梯子不到两米的走道上。小黄惊呼一声,喊了两声“老岳”,来到他身边。
小黄迟疑了一下,伸出一只手,向老岳头上探去,随即他的心一阵发冷,他感到自己的心冷得像老岳的身体。他把手移向老岳的脖子动脉处,触手冰凉处感觉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
他只能看到老岳的侧面,他把老岳的脸翻了过来,在微弱的灯光下,他突然看到了一张怪异的脸,脸上是凝固了的阴森森的笑容。小黄浑身颤抖起来,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脖子上一凉,他本能地伸手抓了一把,当他把手举到眼前时,他的心跳好像也停止了:血!
他勉强支撑住自己,定睛看向老岳,这血并不是从那里沾上的,这血是从自己脖子上擦下来的——刚刚从房子顶滴在他后脖子上的液体是血,是冰冷冷的血!
小黄慢慢抬起头,睁着恐惧的眼睛看向屋顶,他的视线被几个半伸出架子的档案袋挡住。除了这些没有放好的档案袋外,房顶上什么也没有。就在他在疑惑和恐惧中颤抖的时候,又一滴红色液体快速落下,差一点滴在他眼睛里。这次,小黄看清楚了,那血液是从档案袋微微张开的封口里渗出滴下来的……
档案袋里竟然渗出鲜血?滴血的档案袋——这显然比阴冷的风和地上的尸体更让他恐惧——这恐惧一时之间让他忘记了先前的恐惧,他木然地看着那些不详的档案袋……
一股强烈的血腥味从鼻孔冲进来,刺激了小黄的大脑,也使得他猛然清醒过来,清醒过来的小黄失魂落魄、连滚带爬地冲向木门……
五
每当看了带点激情和色情的电影,每当班上有舞会,每当年轻漂亮的女老师代过课,晚上十一点熄灯后,寝室里就好像有几十只老鼠在各个床角蠢蠢蠕动,不时夹杂着一两声忍不住泄出的喘气……
事实是我们同寝室七个同学都心照不宣,谁都干那手淫的勾当。
我立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如果我否认夏海鹏的质问,那么我是撒谎者,我是伪君子——在一群手淫者中道貌岸然地否认自己手淫,我不但输了这一铺,而且今后的日子还不那么好过。而如果我承认自己也手淫,现在却来抓我的上铺,那么我又算是个什么玩意呢?!
站在夏海鹏床边的我,憋红了脸,不知道如何回答。我又看了眼夏海鹏夹着被子的双腿,没好气地说:“我手不手淫不关你的事,因为我没有影响人家睡觉,可是你呢,把一个床摇得像发地震似地,而且一弄就是一个多小时,叫我在下面如何睡觉?”
听到这里,幸灾乐祸的同寝室同学都笑了起来,随即我也笑了起来,接着,夏海鹏也笑了。
笑过之后,那位开灯的同学把电灯熄灭,大家都爬上了各自的床。当然,夏海鹏停止了手淫。那晚我们都躺在床上,在各自的帐子里,看着黑暗,热烈地讨论有关手淫的话题。整个晚上,我们谁都没有直接承认自己手淫,然而每个人都引经据典地讲述了人类手淫的历史、从精神和肉体两方面分析了手淫的利和弊,天蒙蒙亮时,我们已经讨论到人类的性解放和精神解放……
从那以后,我和夏海鹏关系渐渐融洽,而且一直升温到大学毕业。毕业后这些年,我们也一直保持联系。我分配到北京工作,他分配到我的家乡广南省公安厅工作,成为共产党干部的明日之星。我们始终保持着信件、电话和电子邮件联系,我们之间几乎无话不谈,经常毫不留情地指出对方的不足,当然也少不了相互鼓励和支持。
虽然很少再提起那次事件,但我们心里都清楚,就是那件事情让我们关系变得融洽。道理是很简单的,既然大家连最羞于启齿的秘密都可以拿出来讨论,那么,还有什么可以阻止我们成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好朋友呢?
可是我该怎么告诉他,我被突如其来的“我是谁”的问题所困扰,我迷失了自己呢?
六
公安局的同志是半个小时后赶到组织部档案室的。听说省委组织部出了命案,他们不敢大意,出动了最好的人马,带来了最先进的取证器材。可是,当他们赶到时,却被挡在了档案库厚厚的木门外。
组织部办公室主任梁思华把公安的同志拦住了,不让他们进入现场。他说,这事得请示上面,档案库是绝密重地,即使是办案取证,也不能随便进入,要知道那些档案可是全省领导同志的。公安局的同志耐心地等着,两个小时后,经过省委有关领导拍板,公安局的干警撤离了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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