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只是摸一下,看……”
“那些档案都是绝密,我们没有权力看!”老岳声音仍然很低,仿佛怕打搅了什么人似的。
小黄又“哦”了声,表示知道了。他这才看到下层一个躺倒在架子上的档案袋,虽然这也是普通的档案袋,但档案袋的口子被封上了,白色的封条上还有鲜红的印章和签名。他又把眼睛移开,看向那些井井有条排列的档案袋,他发现有些档案袋很厚,有的则薄薄的。每个档案袋下面的架子上都有一个字母和数字组合的编号。他转过一个架子时,又看到每个架子上又有详细指示说明。
老岳带着小黄在绝密档案库里转了半个小时,方向感一向很好的小黄竟然有种迷路的感觉,而且,本来应该越来越熟悉的,可是,半个小时结束时,他心中竟然升起一重让人不舒服的陌生的异样的感觉。
要知道,再经过一个星期的保密教育,他就要正式成为少数能够进入这个档案库的工作人员之一,到时不知道是否可以适应……
三
事情怎么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呢?我是说,我走了那么多路,又读了那么多书,自认为认识了世界,认识了我周围的环境和围绕我的形形色色的人,才突然想起问自己到底是谁?我追求物质和地位,进而去时髦地追求正义和真理,正在我意满自得的时候,却迷失了自己……
有了这个疑问,我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到后来甚至茶饭不思。两个月后,我不得不请了长假,在回国考察了一个多月后,我来到了我的家乡广南省。
我的大学同学夏海鹏到机场接我。我们俩是睡上下铺的同班同学。一开始关系并不融洽,直到大学二年级上半年,出了那件事后,我们才渐渐成为好朋友。
那是大学二年级期中考试的前一天晚上……我实在受不了,半夜十二点还无法入睡,于是我悄悄爬起来,手握手电筒,偷偷直起身子,然后猛然掀开睡在我上铺的夏海鹏的帐子,用手电筒直直地射向他……
来不及停下来的夏海鹏微眯着眼睛,嘴巴半开,脸上是一副陶醉、幻想和惊慌的混合表情。手电筒的光线让他睁开了眼睛,脸上的陶醉一扫而光,他羞愧得都无地自容了。
“明天要考试,你这种搞法,我怎么睡觉?” 我气愤地吼道。同寝室的同学以为出了什么事,几乎都同时打开了帐子。在他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时,立即都精神了起来。有两个睡在上铺的同学当即滚下了床,其中一个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房间的电灯。寝室里一片白花花的亮光,暂时的沉默。我衡量了一下形势,相信同寝室的同学大多会站在我这一边。
被我当场捉住在手淫的夏海鹏脸上的羞愧已经被愤怒代替,但他显然并没有从震惊和愤怒中清醒过来,我站开了两步,害怕他突然出手打我的脸。但他没有出手,两人又对峙了几十秒,他才恨恨地叫道:“你想干什么?你以为你是谁?你敢当着大家的面,说你就从不手淫吗?”
我没有想到他情急之中竟然这样轻而易举地化解了我的攻势,等我回过神来,全屋的同学都用幸灾乐祸的眼睛看着我,仿佛被当场抓住的人是我。
本来是胜利者的我突然面临了真话和谎言、诚实和虚伪的选择……
我站在那里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四
经过了最后一个星期的保密教育,省委组织部档案室的小黄正式上岗了。他住在组织部的集体宿舍,每天搭部里的班车上班。上班后,他就在老岳和其他同事的指导下,集中精力熟悉各种规章制度和业务。半个月后,他基本上都搞清楚了,其实,这里的工作本来就很简单的。
一个月后的一天早上,冲泡了一杯咖啡后,他突然想到档案库去走走。按照规章,到档案库必须有两个人一起进入,进入的前提一是整理档案袋和清洁房间,二是组织部其他部门同事持领导批示过来调阅某份档案。小黄抬头扫了眼档案室,这才注意到老岳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来上班了,而另外两位有资格和他一起进入绝密档案库的同事正好都没有来。他犹豫了一下,就埋头看报纸。
快到中午时,他发现三位可以陪同他进入档案库的同事一个都没有来,他有些不耐烦。他向一位同事打听,那位同事说,看起来这两位干部今天不会来了。说罢,同事阴阳怪气地说“群龙无首”。随即,他又好心地说,其实,有些制度不一定那么严格的执行,特别是进入档案库打扫卫生,哪里需要两个人一起的。他建议,如果是为了熟悉工作环境,小黄完全可以一个人进去。
小黄听了他的话,提了一串锁匙朝档案库走去。
走下一截“吱吱”作响的木板楼梯,来到一道厚厚的木门前,他把一把粗大的铜锁匙插进锁匙孔,轻轻转了两下,厚门“咯吱”一声裂开一条缝,从这条缝里,立即涌出一股陈旧档案袋的特有气味。小黄皱了皱眉,发现位于地底下的没有窗的档案库里漆黑一团,他迟疑了一下,想起房间里的开关在木门旁边,便顺手按下三个开关。
进入档案库后,身后的木门缓缓自动关上,木门关上时发出一声轻轻的声音,小黄心中一凛。
他决定从左边的通道顺着档案库走一圈。一开始他还能够保持镇静,但走过四五排后,不知不觉地加快了脚步。他感觉到一种怪异气氛,就像小时候通过荒山上一片坟场时的那种感觉,明明知道坟墓里只有死人,却仿佛他们随时会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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