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打折扣_田桢【完结】(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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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疑问的眼光转向唐亚辉。唐亚辉喘了口粗气,说:“她是方丽华。”

  “谁?”我一把抓住唐亚辉的衣服。

  “银行的处长就是方丽华,我也是今天见了面才知道的。”然后他苦笑着把方丽华“突然翻脸”的经过说了一遍:方丽华进门时还是笑嘻嘻的,汪德才第一个迎上去,小田赶紧介绍说这位就是豪发公司的汪老板。汪德才伸着手连声说哎呀呀呀幸会辛会,话没说完两个人就同时愣住了。然后方丽华冷笑一声,慢悠悠地说汪文革,原来是你呀!真是冤家路窄啊,想不到这辈子你也有求我的一天!汪文革你想要贷款是不是?想要贷款你就等着吧,等到你死了臭了成了一堆烂泥也休想从我这儿拿到一分钱!说完把门砰地一摔就走了。“前后过程不超过五分钟,把我们大家都搞懵了。等我和左处长回过神追出来,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方丽华什么时候认识汪德才的?”我问,“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我以前根本不知道他们两个认识。”唐亚辉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哎呀,我现在也是满脑袋浆糊。舒雁你先回去吧,我还要上去跟汪老板商量商量……”

  回家的路上,我在电话亭给“大表哥”挂了个电话,约他见一次面。

  

  正文 第三部(26)

  

  和“大表哥”的见面是第二天傍晚在一家小酒馆进行的。两人边谈边喝,我是象征性地喝,他则是实质性的。我向他说明了我要去找方丽华的打算,以及为什么必须把他在西华大学和人吵架的事情告诉方丽华。罗剑云听后,沉思良久,说了声可以,“但是最好不要说出我的姓名和身份。另外,你也问问你这个同学,她知不知道她父亲留下的那张图到底是什么意思。”

  回到家里刚坐下,唐亚辉没有敲门就进来了,满脸倦容地往藤椅上一倒,告诉我汪德才今天走了。

  “他对这边的贷款已经完全不抱希望,直接飞往东南院做那边银行的工作去了。可他这一走,我怎么办哪?这个项目我不就没戏了吗?我辛辛苦苦搞了这么久,不就成了给他人作嫁衣裳吗?所以他叫我一起走我没听他的,我要留下来再做做方丽华的工作……”

  我问他方丽华和汪德才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咳!那都是老早以前的事了。汪德才说他们以前在一个单位呆过,文革期间有点小小的隔阂……”

  “汪德才以前也是六间房机械厂的?”

  “是呀,那时候他叫汪文革,文革结束以后才又把名字改回来。我看他们这点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说文革期间哪个单位没闹过派性?现在谁还会去翻这些陈年老帐?唉——,为这点陈谷子烂芝麻的破事就让我白辛苦一场,你说我冤不冤哪?所以我叫卓娅芳今天晚上去找方丽华了,看能不能挽回一下。我本来想叫你去,后来一想,不行——方丽华跟你分手的时候已经不理你了,还是卓娅芳去合适。卓娅芳跟她一直关系不错……”

  卓娅芳来时已经过了11点,她一进门就对唐亚辉摇头:“我看贷款的事情你就死心了吧,方丽华说她和汪德才势不两立。”

  唐亚辉怔了一下,说问题没这么严重吧,汪德才不是说他们只是一点小小的隔阂吗?卓娅芳不屑地一笑,说汪德才的话你也相信?还是听我从头告诉你吧。

  据她说,那桩“小小的隔阂”是这样的:

  方丽华一到六间房机械厂,就被汪文革缠上了。他仗着自己当时是厂革委会主任,天天把方丽华叫到办公室谈心,硬要和她交朋友。汪文革敢于如此狂妄,是因为学校在文革前很缺德地将方丽华“给父亲翻案”的问题装进了她的档案,而这份档案如今就在汪文革手里。他对方丽华说,她这个问题推一推就是敌我矛盾,拉一拉就是人民内部矛盾,怎么定性全凭他一句话。有一次汪文革说着说着就要动手动脚,被方丽华狠狠打了一耳光。到了清理阶级队伍的时候,他就把方丽华揪出来,关进学习班隔离反省。在学习班里他还继续来纠缠,说方丽华只要答应了他,马上可以放出来恢复工作。方丽华死也不肯,汪文革就三天两头开她的批斗会。方丽华完全绝望了。在那个偏僻的小厂,没有任何人能够替她说句话,她唯一能指望的人是一同分配来的赵军。但那时赵军父亲的“叛徒”结论还没推翻,赵军本人在厂里也抬不起头。最后方丽华选择了自杀。一天深夜,她割开了自己手腕上的血管,然而被人发现了,送进医院抢救过来。从医院出来后情况发生突变,赵军的父亲解放了,还出任了他们那个省的革委会副主任,于是赵军在一夜之间从“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变成了革命领导干部子弟,连汪文革都惹不起了。赵军找汪文革大闹了一场,汪文革只好把方丽华放出来。方丽华出来后就和赵军结了婚,也成了革命领导干部的亲属,她的所谓问题当然也就一风吹了。随后她和赵军双双调到省城,安排在银行系统工作,算是彻底脱离了苦海。

  卓娅芳说的时候,我心中一直有种揪心的疼痛,喉咙里堵了一团东西似的,过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方丽华说起这些事是不是……是不是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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