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罗放出了咆哮,它向着上空猛烈地吠叫着。这就是它从中标津和北守数重离别二十八天来日夜思念着的气味!它吠叫了好几十遍。每一次停下来它就注意四周的气氛。
湿地带阗无人声。
格罗又狂奔起来,它发现左方气昧较强。
一穿出灌木林,格罗闻到了人血的气味。血腥味里还混杂着硝烟。可是格罗忘却了警戒,因为那里也有着强烈的气味。它一直线地奔向小屋。小屋里留着强烈的气味,但是气味又从小屋出去了。格罗离开小屋紧追而去。气味穿过池沼地带,到了路上。
格罗在道路上前前后后地搜寻着。气味在某一点上消失了。气味消失的地方混进了复杂的汽车味。可是格罗仍然没有灰心。它喉咙“丝丝”地发着哀呼,在附近两三百米的范围内发狂似地来回兜着圈子。
这地方为什么出现北守礼子的气味格罗是无法理解的。格罗能理解的只是气味,气味是狗所能理解的一切,因为气味意味着实物的存在。
黑暗中,一条狗发疯似地来回狂奔着。
第五章 死斗
1
起风了。
风向着冬天猛吹。大地已经冻结,大雪就在眼前。这一点格罗是知道的,大雪一封山,路更难走了。“雪拥兰关马不前”——这对狗也是一样,雪将阻止它前进。
艰难的旅程夺走了它体毛里的脂肪。脂肪一脱落毛就吸水,湿漉漉的身体很不容易干。格罗体内的能量正在急速地消失。
在翻山越岭的时候遇上暴风雪格罗就更惨了。四肢插进深雪里,前进一百米得花上半小时。
前面到底还有多少路?格罗不知道,它只知道方位。本能只告诉它故乡在南方,但不知道故乡还有多少路程。是几百公里,还是几千公里?
格罗在深夜的山地上飞驰。
它怕又要下雪。
格罗从地狱沼出发经驹峰、乘安岳山麓一路南下。它一面在夜的原始森林中穿行,一面沉浸在强烈的乡愁之中。它在想着残留在地狱沼池沼地带里的北守礼子的气味。格罗不明白北守礼子的气味怎么会出现在那里。既然有气味,那就必然有北守礼子其人。格罗对北守礼子出现在那里产生了怀疑。
——为什么?
格罗凭本能知道,故乡离此地还远着呢,北守礼子是不可能跑到这样的荒山野岭里来的。气味在道路上消失曾引起格罗一时错乱,使它发疯似地狂奔了一阵。可是这种错乱不久便平静了。
北守礼子的气味说明她曾来过附近什么地方。是追寻北守礼子?还是继续南下?必须作出抉择。格罗决定还是继续南下,北守礼子的气味在路上中断,它无法追寻。它虽然作也了继续朝东京进发的决定,可奔驰在夜山路上的格罗的体内,对于主人激烈的思念之情仍在涡卷翻腾着。
黎明前格罗到了十和田湖附近。此处离奥入濑溪谷不远,附近有个十和田八幡平国立公园。
格罗累极了。因为昨夜捉了头野兔,肚子倒并不怎么饿,可脚掌已经磨破了。城市里的狗脚掌都薄,连打几天猎一般总是要磨破脚掌。格罗虽然经过锻炼,可一连几天奔波下来少不得也磨破了脚掌。
必须休息一下。
格罗停了脚步。
它觉得气氛有些异样。
它立在原地翘起鼻子嗅着周围的气味。格罗的背毛竖了起来,那气味里含着一股阴毒。是同族的气味,而且数量还不少。它们在前方树林里等着,不仅仅只是等,还有一股怒气。
是一群野狗。格罗站着一动不动。
逃是没有用的,凭现在这副样子要想甩掉这一大群同类是不可能的,只有拼!和野狗群遭遇还是第一次。一嗅到它们的气味,格罗就明白只有跟它们死斗了。这群野狗和普通的犬类不同,有一种野生动物死守领域的气势。这种气氛只有同类之间才能感觉出来。
格罗等着。
不一会儿,前方树林里出来了几条狗,左右两方也有几条,布成一个扇形包围圈。格罗看了看打头的,那是一条洋狗和日本狗的混血儿,身躯甚是雄伟,比格罗足足大一号。看来这家伙是这帮野狗的首领。
最近野狗越来越多了。这里所说的不是流浪在市镇街头的野狗,而是在山岳地带划地成帮的野狗。这些野狗群不是被人们扔掉的小狗长大后结成的集团,极大多数是和主人失散后集结在一起的猎狗。被人们扔掉的小狗是不可能在山野里活下来的,不是被其它动物吃掉,就是饿死,别无它路。
出猎中的猎狗经常有和主人失散的事情,这些狗往往结成帮伙。因为原先是猎狗,都有一手打猎的本领。它们本来就善于捕捉猎物,野兽一旦被这种野狗团团围住,一般都成了它们的口中之食,就连熊也不例外。
野狗集团捕猎所有的野兽,鹿呀野猪的不用说了,就是猴子,有时候它们也照样包围起来格杀勿论。
格罗遇上的就是这样的集团中的一个。那为首的狗慢慢地逼近了,嘴唇半咧着,露出白森森的牙,发出低低的怒号。
格罗没有动,细长的、阿拉斯加狼似的眼睛闪着光。其余的野狗也缩小了包围圈,蠢蠢欲动。
那首领是条黑毛大狗,也许是条数代遗传下来的野狗吧,它已经没有了被人类豢养的犬类特有的略带圆形感觉的特征,嘴鼻尖尖的,样子畸形,有一种被大型化了的狐狸的感觉。听说动物一旦和人类社会断绝了连带感便会急速地返回到它们的先祖状态中去,这条为首的野狗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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