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他对那个一下子就把大桥干掉了的组织也很害怕,他们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找到自己。永山一死,这事就算彻底干净了。想到这点,他害怕得像掉了魂似的。
强迫观念在剧烈地折磨着他。
阿形一直在一旁观察着永山。
如果永山是个经受不住压迫感的人,那就只好把他干掉。远泽已对他下了命令,叫他注意永山的举动。
阿形开始觉得永山对他们有危险了。他发现永山喝得烂醉如泥的次数增多了,而且往往都是在车站前的小吃摊一类的地方喝的柜台酒。
他这是想借酒力冲淡内心的强迫观念。渐渐地永山开始自我崩溃了。这可是一蚁之穴。一蚁之穴可以毁堤。阿形发现永山身上已出现了无数的蚁穴,他的精神状态已残破得如同一张被毛虫啃得只剩叶脉的破叶。
他向远泽发出了危险讯号。
两天以后,永山突然失踪了。
阿形事后才知道派去对付永山的杀手没有成功。与其说是杀手失败,更不如说是永山太敏感了。还没等那杀手走近,永山就凭胆小鬼畸形灵敏的嗅觉嗅出对方是什么人来了。
他惊叫一声拔腿就逃,那杀手追了上去。虽然已经喝醉,可永山的腿竟是惊人地快。
就这样被他逃走了。
永山没有再回家。
“这就是全部经过。”
阿形结束了交待。
安高默默地听着。他觉得阿形突然衰老了,他的皮肤毫无生气,业已萎缩。他没有高级官员的感觉,颤抖着的手指正宣告他人生的结束。
安高收起录音机。
“去向警察自首也好、自杀也好,一切悉听尊便。”
安高扔下一句话走出了办公室。
安高脑子里忽然闪过阿形在温泉旅馆搂着被他派人杀害了的旧部下之妻的情形。
无论是被搂着的永山顺子,还是搂着她的阿形,都显得那么可怜。一对可怜的男女。
安高用厅内的公用电话喊通了警察厅刑事局长相泽。
他要求对方派员保护永山顺子和的她女儿,说完搁上了电话。
安高在第二天的晨报上看到了通产省航空局长阿形充介的死讯。
阿形在四谷一家高级公寓里藏着个情妇。
下午三点七分,阿形的尸体被人在该公寓的后院里发现。据推断是从六楼阳台上失足跌下来的。死者胃里有大量酒精,估计他到那里时那女人不在,他独自喝过一通酒。
——失足跌死?
安高扔下报纸。
阿形曾把永山雄吉情绪不稳定的情况向远泽报告过,这一次也一定向远泽报告了他己向安高坦白的情况。他没想到这样反而招来杀身之祸,也真有点可怜。
毁灭拉开了序幕。
第十章 进攻
1
八州帮的总部在品川区。
这是目黑川河口附近的一角,周围工厂很多。八州帮本来就是一个吃住海运界逐渐发展起来的暴力集团。
他们凭势力控制着码头工人,发源于中世纪的基尔特(同业工会)至今仍保留着,成了他们的财源之一。
八州帮在目黑川河岸上有一幢四层楼房。
四楼作了帮首的住宅,一楼是“全国码头装卸工会”,二楼三楼贼用作八州帮的干部办公处。
这是一幢暴力团专用的楼房。
附近的居民对此都抱着畏惧心理。
由于镇会的请求,这里成了常有巡逻车问津的重点警备区。
十一月二十七日,傍晚。
不知哪个性急鬼放起了圣诞音乐。音乐声像是从商店街那里随风飘过来的,音乐声带着一丝淡淡的哀愁,仿佛是在哀叹一年光阴的逝去。
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在目黑川沿岸的大堤上走着。他竖着大衣领子,慢慢地走着。
他是安高则行。
音乐使人想起了诞圣节。圣诞节也好,新春也好,和眼下的安高纯属无缘。尽管无缘,但多少还是牵动了他的思绪。
安高两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走着。不知怎么地想起节日的菜肴来。
安高没有妻子,饭菜由一个早来晚归的老妇人做。正月的头五天那老妇人休息,安高便吃着节日的菜肴,和他养着的两条阿伊努犬作伴在家。那两条狗是他唯一的谈话对手,这五天的狗食由安高亲自做。这样的情况已持续了好几年。
安高每天都用车把两条狗带到野外去,让狗在冰冻萧条的原野上飞驰。这是安高最喜欢看的情景。
运动回来以后,安高便就着圣诞菜肴喝冷啤酒、喝威士忌,看看书,整天昏昏沉沉。
——那两条狗怎样了?
安高想起了他的狗。
安高离开北海道是十一月一日,今天是十一月二十七日,已经二十七天过去了。尽管那两条狗有老女佣的孙子照料,可把他们撇下那么多日子,安高心里很有些负疚的感觉。也许那两条狗以为它们的主人已经死了。
“快了。”
安高小声自语。
案件的全貌业已掌握,这也全靠非合法搜查。若按刑事诉讼法的程序去办,要弄到安高这三天里掌握的材料得花几个月时间。
甚至说不定花上几年时间也摸不着真相。
得用拳脚来叫他们吐出实情。如果还不说,那就像对付田沼良一那样把他们干掉。安高已经做好了这个思想准备。在一直升到警视正的漫长岁月中积聚起来的重量感支撑着安高,如今这股重量感已化成一团气裹住了安高的身体。
正因为有这样一团杀气,能阻挡他的只有罢免和刺客。刑事局长相泽正在为刺客一事担忧,可是安高决无止步的意思。他已经杀了那么多人了,怎么还能虑及自身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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