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剩最后几天了。
昨夜,北海道警本部长细江警视监给他来了个电话,说国家公安委员长已强令马上作出对安高罢免一事的答复,北海道公安委员会处境相当被动。他们尊重细江的意见—直拖着没有回答,再叫他们拖下去就有点强人所难了。最多只能再拖几天。
安高打算在这几天里结束这个案子。先逮捕在函馆刺杀永山雄吉的凶手,逼出真情,再逮捕指使他们的人,事情就算了结了。
他也可以回北海道去了。
可是,在完成这一系列的任务之前,北海道公安委员会能不能顶住国家公安委员会的催逼?
远泽要一害怕逼近他老巢的死亡的阴影,正发疯似地在罢免上下死劲,除了杀掉安高、罢免安高以外,远泽是没有第三条可保平安的路的。
胜负就得在这几天内决定。
安高不认为自己会败给远泽,即使败了他也毫不后悔。他很自负,觉得自己已经为破案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余下的事只要交给警视厅和道警探员们接下去办,案情迟早会真相大白。即使被罢免,安高的积蓄还是有的,他可以和那两条狗作伴,怡然自乐地过日子。
——狗。
安高忽然抬起了视线。
铅灰色混浊的冬空。冬空中映出一条狗的身影。那是消失的鹿岛滩上的格罗的身影。
格罗自那以后一直没有消息。田沼良一已招认出杀害永山雄吉的山崎长重和三上房雄两个人,安高就是去逮捕这两个人的。可是他们肯定不会老老实实招供,目前拿得出的证据是一只可能是这两个人中的一个丢弃在凶杀现场的鞋,和他们手脚上被格罗咬伤的伤痕。关于伤痕,他们一定早就想好了遁辞说是被别的狗咬的。
也就是说,如果他们死不认帐,手头的证据将虽有如无。
这两个人和田沼不同,因为必须把他们送上法庭,不能采用揍个半死不活逼取口供的手段。这样做要是被法庭知道了,法官立即会以违反刑事诉讼法的理由宣告他们无罪。这样一来远泽要一可就高枕无忧了。
在凶手拒不招认的情况下唯一有效的证据是格罗。当着法官的面让格罗嗅—下留在现场的鞋,格罗也许立即能认出混在一大堆人中的凶手。
不用说,即使不嗅鞋,格罗也能立即认出山崎长重和三上房雄,扑上去咬他们。这一举动就足以把他们打入无可逃脱的地狱。
格罗如今在哪里呢?
对这桩摇撼政财两界的重大案件有着极其重要的证言作用的格罗,在广漠的鹿岛滩上消失了。
安高认为它正在向东京前进。
他希望事实真的如此。从北海道边缘出发驰过死的荒野,历尽苦难的格罗如果终于还是在途中倒下了,这实在太可怜了。
瘦弱的格罗的影像背后忽然浮出了北守礼子的影子。
那迫不得已答应做田沼的女奴、唯命是从地把雪白的肉体奉献出去,任田沼恣意糟塌的肢体……
安高摇摇头。
一辆巡逻车缓缓在安高身边驶过。
能看见“八州帮大楼”的牌子了。
安高若无其事地迈步向前。
2
一楼办公室里有三个男人。
一见旁若无人地迈进去的安高,那三个人虎视眈眈地盯住了来者。安高竖着大衣领子,两手插在口袋里,大约这副样子在他们看来有点目中无人。
“喂,你是干什么的?”
其中一个人问道,那表情分明在说“你小子眼睛长到哪里去了!”
“山崎长重和三上房雄在不在?”
安高走到三个人面前。
“你是干什么的?”
那人又重复了一句。
那人好像从安高的风度神态上猜不出来者是何许人,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便虚张声势地问。
“我想见见山崎和三上。”
安高仍然把手插在口袋里。
“这小子,好大的口气!”另一个气红了脸。
说着一拳朝安高当胸打来。
安高没有闪避,在对方的拳头到来之前一脚踢中那人的膝头。
“你竟敢动手!”
那人跌坐在地狂喊。
最先开口的那个人想从抽屉里掏手枪。
安高用枪柄狠狠地砸了一下那人的额头。手枪在口袋里时已握在手里了。那人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就倒下了。
剩下的一个人嘴里喊叫着什么,按了按桌子上的按钮。
“过来!”
安高用手枪招呼那人过来。那人虽然满脸咬牙切齿的样子,但还是被手枪吸住似地过来了。
“坐好,你们两个也坐好!”
安高拉过椅子命三个人坐下。
响起一阵纷乱的脚步声。
有七八个人拥进屋来。好几个人手里拿着日本刀,其中两个还握着手枪。
“你是什么人?”
拿枪的人问道。
“把枪放下!这不是什么殴斗,我是北海道警的安高则行。”
“安高……警视正……”
那人小声呻吟一声看着手里的手枪。
“认识吗?”
“……”
“山崎长重和三上房雄是谁?出来!我有逮捕证,我以杀害永山雄吉的嫌疑逮捕你们。”
“他们两个都不在。”
那人把枪垂下了。现在再缩回去已不可能,只好摆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把手枪和刀全部放在桌子上!我要对你们全体进行身体检查。谁要是敢耍滑头我就开枪打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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