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同情心?别去打扰她,我求你。你对柳德米拉·伊西琴科做的还不够吗?她的死还不
够吗?你想让你的母亲也落到梗死的地步吗?”
“她不会有事。而如果让她难过一阵,这只会对她有好处。或许她会对父亲不再那
么挑剔,让他平静地活到自己的寿限。并且总的说来,这完全成不了和我吵嘴的理由。
你急什么?我的母亲用她自己那颗仇恨的心恐吓了你整整六年,可是你却已做好准备要
忘掉一切并急急忙忙地跑去安慰她。你怎么不记得了,她是怎么急匆匆地跑到你这儿来
对那一半稿酬讨价还价的?你忘了,她在这事儿上是怎么侮辱你的?你的记忆很短暂,
你很健忘,但是斯韦托奇卡,我的记忆却是长久的,我不会原谅任何人对你的恶劣的态
度。柳德米拉·伊西琴科已是罪有应得,而母亲也会的,不要怀疑这一点。”
“廖尼奇卡,我求你……”
斯韦特兰娜·格奥尔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维奇控制住自己并放低了声音。
“廖尼奇卡,请不要去报复任何人。报复会折磨人的心灵,是没有意义的,它是徒
劳无益的。我不抱怨任何人,我谅解一切。我原谅柳德米拉·伊西琴科,因为她是一个
不幸的孤独的疯女人。我原谅你的母亲,因为难以想象还有比她现在正在忍受的还要更
大的痛苦,别去打扰她了。”
“但是我不原谅,”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罗维奇·帕拉斯克维奇固执地表示反对,
“就让我们不要再讨论这个了,你最好听听今天我所写的。只是我写的老院士的容貌与
你给我描述的不一样。但是我用了他的真名,这名字很生动。”
斯韦特兰娜·格奥尔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维奇认真地听着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罗维
奇·帕拉斯克维奇给她的女主人公与老院士解释争论的场景。是的,她的丈夫确实是个
天才。而现在,当他在大家的眼里都已经死去了之后,他的才能变得更加卓越不凡,好
像是从他身上揭下了可以看见总体轮廓而掩饰住了详情和色调的几层透明的薄纱。
“怎么样?”读完这个场景时他问道。
“惊心动魄,”她发自内心地感叹,“这比你以前写的都好。你不担心,这会引起
别人的怀疑吗?”
“这是一个自然的过程,”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罗维奇·帕拉斯克维奇笑道,“作
者在不断地学习深造,技能也在成长。”
“但是,没那么突然……”
“别忘了,你刚刚经历了巨大的不幸,失去了亲爱的丈夫。情感的震动对于文学创
作来说不会悄无声息地就过去的。你别担心,斯韦托奇卡,相反地,如果在整个事情发
生之后,你的写作还是一如从前,毫无变化,那才是怪事呢。在我这里你将会成为俄罗
斯最伟大的女作家,而我将会为你而骄傲。”
“廖尼奇卡,我想,不应该……我们不应该想出这一切。我做不到。总是不得不作
假、撒谎,我原先以为这很简单。但是现在……”
“现在怎么啦?”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罗维奇·帕拉斯克维奇质问道,“你想说,
我是个坏透了的撒谎大师,对我来说既轻松又简单,就你是一个圣徒?你刚刚指责我对
柳德米拉·伊西琴科和我的母亲有极大的罪过,说我残酷,说我没有同情心,现在又出
来一个我是个撒谎者。好极了,接着是什么?也许你会把安德烈·格奥尔吉耶维奇·图
林死亡的罪过也完全推到我身上?”
“廖尼奇卡,亲爱的,我是这样地爱你。”斯韦特兰娜·格臭尔吉耶夫娜·帕拉斯
克维奇伤心地说,“但是现在这一切变得如此不同,不知为什么,我怎么也不能适应。”
“我也爱你,斯韦托奇卡,”他说话已经委婉得多了,“我非常地爱你,非常。就
是因为我爱你,我不能原谅那些欺负你的人。我一切都明白,亲爱的,我明白,你跟我
在一起有多难。我是个卑微的、不善言辞的人,不善于与出版商打交道,非常便宜地就
把自己的作品给了他们,我软弱,让人痛心。而你忍受了这么多年,并且一次也没有指
责过我,只是自己在唉声叹气。我记得,每一次我都答应你,我不会再这样下去,我不
会再允许他们骑在我的脖子上,我要向他们要数目可观的稿酬,我不会再让他们引起我
的怜悯而让他们说服我。但是当我写了新的东西,他们又跑来信誓旦旦地对我说,他们
又需要我的帮助,但是这确实是最后一次,而我就又相信了他们并且做出了让步。而要
摆脱这种看不到出路的窘境的惟一的办法,就是停止存在。就这样,我停止了存在。我
摆脱了自己过去的行为的压迫,正是这些行为我把自己逼进了角落。我摆脱了那个折磨
着我的母亲的压迫,她逼迫我成为她想看到的那样的人。而我却不是这样的人,这你知
道得很清楚。你想,与她相处,要不断地经受着仇恨与不满,却不敢吱一声;看着你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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