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时间里她曾不得不多次迁居,所以她完全准确地知道:她不喜欢搬至早已住人和
开发的地区,她十分痛苦地经历过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在这期间有时候能强烈地感到在
那些早就生活在这里的,无论是商店售货员,还是市政行车路线以及修鞋店的工作时间
等都相互知道的人们中间自己是根本不受欢迎的不速之客、外来户。但使斯韦特兰娜·
格奥尔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维奇思想最受压抑的是,在她搬来之前住宅里有个人住过,
这个人感到痛苦还是高兴,爱还是恨,所以她有这样一种感觉——过去住户的灵魂把这
个住宅里的一切遭遇都转嫁到了自己身上,现在在她本人身上飘忽不定——简直在折磨
她。
因此,斯韦特兰娜·格奥尔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维奇总是乐意搬到新建小区去居住。
在新建小区人们之间都是平等的。令人感到惬意,你的生活好像翻开崭新的一页——在
你之前没有任何人住过的新住宅里和新邻居们最终可以建立正确的关系,这些新邻居对
你想瞒住他们的事默不作声。
对一个多月前和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罗维奇·帕拉斯克维奇刚搬过来的这套新住宅
斯韦特兰娜·格奥尔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维奇十分喜欢。但她深感遗憾地在想,她必须
重新搬家。她不能留在这个地方住。
今天她又开车去看她将很快要迁往的住宅:需要用尺子量一量厨房大小,以免在购
买新家具时搞错。这个小区也是新建的,距市区甚远且设备简陋,没有电话局和警察分
局,甚至连路灯都没有。但斯韦特兰娜·格奥尔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维奇对此感到很满
意,因为她打算与一个她所爱的人在这里居住。因此,她完全不需要每天有熟人或亲戚
来和给她打电话。她是寡妇,所以捕捉谴责的目光和倾听道德高尚的训话根本不合乎她
的心愿。
她走出自家的大门并不慌不忙地来到停放汽车的地方。汽车里的灯没有开,但斯韦
特兰娜知道,他没有睡觉,他在注视她,尽管他经常转眼间能入睡,他需要把汽车停住
并松弛下来。她打开前门,但没开始坐下去。
“让我们一起走一走。”斯韦特兰娜·格奥尔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维奇建议说,
“我们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溜达溜达,我和你有三周时间没在一起散过步了。”
斯韦特兰娜·格奥尔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维奇靠着走在旁边的男人的胳膊,最后她
总在想,她是多么幸福的女人啊,因为她有一个如此强烈地、如此迫切地和如此无所顾
忌地爱的人。所以他爱不爱她这个毫无价值的思想在这种爱面前完全黯然失色了,这一
点完全不重要,没有任何意义。意义仅在于这个男人对她来说是世界上最好的。
“侦查员所讲述的东西使我不得安宁。”她把面颊紧偎着他那熟羊皮短袄的袖子说
道,“这毕竟令人感到可怕。”
“看不出有什么可怕的。”
“但要知道,柳德米拉·伊西琴科死了!”
“那有什么?她是个疯子,自杀了。这是她个人的决定,我再说一遍,在这一点上
我看不出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她责备地说,“是的,就算她是个疯子,但毕竟是个活生
生的人呀!活生生的,你明白吗?她应该一直活到自然死亡为止。”
“对疯子来说自然死亡就是疯子本人给自己招致的死亡。不要再怜悯她,她不值得
怜悯。”
“你在说什么呀!”斯韦特兰娜·格奥尔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维奇愤怒了,“每一
个人都值得怜悯。不能这样对待人。”
“她是凶手,你不要忘记这一点。她打死自己心爱的人只是因为她不想让他属于另
一个女人,也就是你。”
“她杀人并不是出于自愿,而是因为他请求她这样做的。你不要假装不明白这一
点。”
“反正都一样。斯韦托奇卡,你不要多愁善感。你要记住,她是冲着你干的。你别
忘了,你是怎么躺进那个魔鬼医院和那些鬼东西一天六次给你打针的,就连你的臀部和
大腿都变成了一片青紫斑,你既不能坐,也不能躺。你甚至准备忘了,至今你每天夜里
还常常梦见那个女人手持大刀向你猛扑过来。柳德米拉·伊西琴科罪有应得,所以决不
许怜悯她。”
“但是,她毕竟是个病人啊!”斯韦特兰娜·格奥尔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维奇几乎
绝望地高声说,“在这些方面怎么能责备她呢!是啊,她是这样做了,她手持大刀向我
猛扑过来了,她开枪了,但她毕竟是情绪不正常,她不能支配自己的行动,她做这些事
情是无意识的。难道可以向精神病人报仇?难道可以为自杀者而高兴?”
“可以,斯韦托奇卡,可以的,而在这种情况下是需要的。”
斯韦特兰娜·格奥尔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维奇从男人弯曲的胳臂下把自己的手抽出
来,并轻轻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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