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他说这话时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我问说那几个遇难者的尸体在哪里?叶松云说:“都在镇医院的太平间里,你现在不能见他们。况且死人也不会说话的!”他带着我来到营业大厅后面的一个房间,说:“这里就是郑小寒殉职的地方,是储蓄所的值班室。”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房间,只见屋子正中放着一张床,床上满是血迹,床的右侧是两张竹沙发,对面的窗口摆着一台大彩电,已经被砸得面目全非。屋里的电线全被扯掉了,一部电话也被砸碎了。叶松云说:“案件发生的时候,郑小寒正在看电视,凶犯一进来就把电视和电话给砸了。”我问说:“你怎么知道她当时是在看电视的?她就不会在干些别的什么?”叶松云笑着说:“我也只是推测的。我们获得凶案发生消息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了。我们马上向我们的上属九溪市公安局汇报了案情,九溪市公安局又向沙阳公安局汇报。他们是在凌晨五点赶到的。我是最早在现场的几个人之一。当时我除了保护现场外,还对案件做了推测。后来上面下来的刑侦队对我的推测基本上做了肯定。”
我知道他介绍自己,是希望我在写报道时,能为他点缀几笔,这对他的前程无疑很有好处。我对案件的被发现有点疑惑,问他说:“你们是怎么知道这里发生了凶杀案的?”叶松云笑说:“那是农行保卫科的黄沙报案的。昨晚他在行里保卫科值班。”我想,既然黄沙最早知道这事,那么过会我再向他了解事情详细经过好了。我说:“那么郑小寒是怎么死的?”叶松云说:“当然是被凶犯杀死的。”我说我问的不是这个,而是她怎么被杀死的?!
叶松云指着窗户外面的围墙说:“昨晚凶犯是从储蓄所后面的围墙翻进来,然后再经过大厅的边门进大厅来的。那个边门是铁制的,当时是黄森岩过去开的门,因此,我估计很有可能凶犯跟黄森岩认识。不然他就该报警,而不是去开门了。”我想想也是,农行保卫科几个字在脑子里一下闪过。我忽然发现叶松云的右手食指上包着一块邦迪创可贴,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叶松云见了笑说:“昨晚我在所里值班,接到黄沙的报警电话时,正在削梨,心里一紧张,就被剐了一刀。”我笑着说:“原来叶警官是左撇子。”
叶松云把右手插在裤袋里,接着说:“凶犯杀死黄森岩后,就直扑值班室而来,然后将郑小寒用屋里的电线绑起来,逼她交出金库的钥匙,她死活不说,因此凶犯就把她给杀了。案件发生从头到尾估计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我见到郑小寒尸体的时候,头皮都竖了起来,她躺在床上,头垂在床沿外面,身上的衣服都被剥光了,全身上下被刀剜得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肉,就像个血人。”
我有点失望地说:“看来凶犯比我们现象的还要残忍!郑小寒不说出钥匙的藏处是对的。她如果说出钥匙的藏处,也许死得更快!她知道反正她说不说,凶犯都不会让她活下去的。而且,就像你刚刚说的,说不定凶犯跟他们还认识呢!这样的话她更不会有机会活了。”叶松云说:“照你这么说,她成了烈士是被逼出来的?”我说: “烈士之所以成为烈士,并不都像我们想的那么可歌可泣,而更多的是取决于客观因素。如果当时过去开门的是郑小寒,那么烈士很可能就变成黄森岩了!”说到这,我笑了笑说:“对不起叶警官,我的这些话对你来说就像是班门弄斧了。”
叶松云一愣,随即笑说:“有道理有道理。”我又问他另外两位家属是怎么死的?叶松云说:“可能凶犯是要杀人灭口吧。他们俩一个是黄森岩的父亲,一个是他的小外甥女。两人是从黄森岩的乡下老家到他这里来探亲的,他家共有五个姐姐,这黄森岩是他们家唯一的儿子,够倒霉的了!”我说:“这么说,凶犯不止一个?”叶松云说:“从现场来看,可能是三个人。”
我们俩又去金库外面看了一下。叶松云说:“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没有找到金库的钥匙。这钥匙的下落恐怕要成谜了!农行方面还在想办法打开金库。不知道里面的几百万现金还在不在?!”我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不觉想道:“现金已经不在金库里的可能不是没有的!如果不在,那么整个案情就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不过这只是我的假想而已。因为长时间在台里闲着没事干,吃饱了撑的,我就养成了好想入非非的习惯。比如从一个女人的微不足道的一个眼神,我会联想到自己在晚年时牵着孙子的手,给他讲述当年他奶奶是如何向我暗送秋波,以至一发而不可收拾的。
我们回到大厅时,发现杨石正在门口跟那位年轻的警官聊得不亦乐乎。我心里不知怎么就滋生出一丝淡淡的酸味。这似乎不太符合我一贯的情感逻辑。难道我真的会在意这个年龄比我还大的女人吗?我安慰自己说:“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
杨石见了我说:“我已经听这位年轻的警官详细介绍了案情。过会我们找个地方上网,我把文稿和照片发回去就成了。”我笑了笑说:“事情没有我想像的那么壮烈。我现在感兴趣的是郑小寒本人还有案情的结局。说不定好戏还在后头呢!”叶松云笑着说:“对了,刚才江局长交待过了,你们的稿子写好之后,得先让他过目一下。因为凶犯还在逃,因此有的细节是不能见之报端的。这点你们在报道的时候得把握好分寸。大家都是为了工作,都有难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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