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有死麇_秦无衣【完结】(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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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黄沙打来的,说他事情忙好了,要请我吃蛇肉。他约我在我们下榻的“沙溪宾馆”左近一家叫“引蛇出洞”的小酒楼见面。我顺眼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是六点一刻。

  我和杨石顺着来路走回宾馆。到了半路时,杨石的手机响了。她到一边对着手机说了几句后回来跟我说,她有个朋友有急事要找她,她不能和我一起吃蛇肉了。她笑说:“你回去后先写一篇报道,晚上我们一起推敲一下,我请你吃宵夜。你不要撑得太饱了。”说着就匆匆地走了。我想可能是她的那位公安局长同学找她。我望着她的身影,叹了口气。一个三十来岁的独身女人,难免会让男人们想入非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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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沙正叼着烟在酒楼门口等我,他见了我,递了一支红塔山给我,问说:“你的女朋友呢?”我知道她指的是杨石,就接过他的烟,说:“什么女朋友?现在的女人靠不住。只有朋友靠的住。”黄沙笑说:“依我看,谁都靠不住,只有自己靠得住!”我点着烟,笑着说:“好,好,这话算是活出来了。哥们抽得不错。”黄沙说:“抽烟是穷开心,要抽就抽好的!”

  我们在酒楼上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黄沙点了两条都是一斤多重的清北一带盛产的蝮蛇,两瓶当地的烈性特曲。这种特曲在清城也卖的,五十五度,喝多了第二天起来满嘴呼出的都是烧焦的山薯味。我推说晚上还要编稿子,不能多喝。黄沙说:“写篇稿子对你们这些记者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咱们一边喝一边聊,我再给你的稿子添点油加点醋。你带机子了没有,给我上几个镜头,也让我在台里露露脸。”我说:“我正想听你聊聊昨晚的事呢!镜头过会再拍。特写!”

  黄沙喝了两杯后,话就多了。他退伍回到九溪市后,就在沙溪镇农行保卫科上班了。他们镇农行共有六家储蓄所,以前各个储蓄所都要在农行里提取和回放现金,每天上下班时,由农行保卫科和各个所的专人持枪坐车押送。后来随着地方上经济发达了,银行的营业额也大了,每天提收的现金量大,押送不方便,于是就在各个储蓄所建了保险金库,晚上由所里的人轮流值班,每个周末把现金押送回行里盘点入库,周一时再提取到各储蓄所。这等于是加重了储蓄所的负担。金库门上装有一个密码锁,两个锁头。储蓄所两个值班人员各持两个锁中的一把钥匙,只有两把钥匙相配时,再打开密码锁,才能打开金库。为了防止万一,平时每个值班人员都把钥匙藏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昨晚西门储蓄所是黄森岩和郑小寒值班,案发后,因为两人均已身亡,两把钥匙均不知去向。而农行持有的另两把备用钥匙都存在行里保险库的一个保险柜里,按照规定,只有正副三位行长同时签字后,才能取出钥匙。

  黄沙说:“行里的周副行长前些日子上上海开会去了,还没回来,所以西门储蓄所的金库门暂时还不能打开。”我说:“我有一个疑问,那金库里的几百万现金还在吗?我写报道的时候得强调这一点,因为那关系到人民的财产有没有得到保护。”

  黄沙似乎没想到我问这么个问题,有点意外,说:“金库后来经过市里刑侦队确认,没被凶犯动过,我想那些钱应该还在的!除非金库里根本就没有那几百万现金!”我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就是凶犯来抢储蓄所的时候,本来就是想来杀人的,而抢劫金库只是一个幌子。因为我在察看了现场后猜测到,凶犯很有可能跟两位遇难者相识,所以黄森岩才会一点戒备都没有。如果凶犯跟死者早就相识,那么他们也很有可能知道储蓄所钥匙保管的规则,必然会是有备而来,因此他们不可能在一进入营业厅时,就一斧头将黄森岩砍死了,他们不至于以为死人还会说话吧?!不然的话,我想那几个凶手竟然是如此之愚蠢,以至于他们即便在抢了钱以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花的!实际上,凶手看起来是颇费了一番心计的。”

  黄沙端着酒杯,默默地考虑了一会我的话,说:“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个细节呢?!我得赶紧跟我们行领导汇报一下这种可能性。”我笑着说:“这只是我的推测,你不必当真。我只是来抢这个新闻题材的,这些麻烦事我可不想卷进去。你还是先把昨晚上发生的事给我讲一下吧,过会我还得回去把稿件赶出来。明天你如果方便的话,就带我去医院太平间拍几张死者的镜头。我这辈子还没见过死人呢!我做事老是虎头蛇尾,什么事都热不上几分钟,这次看来也是。”

  黄沙说:“死者没什么可拍的,已经面目全非了,尤其是郑小寒,不知道你见过她的照片没有?本来算是沙溪镇的一朵花,死的时候连脸上的颧骨都被斧头砸出来了。你如果有闲心,还不如去采访一下死者的家属,他们或许还可以告诉你一些你感兴趣的东西。你知道吗?郑小寒家就住在镇东郊,家里好不容易出了她一个读书的,她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她如果被评为烈士的话,她的弟弟或者姐姐就可能顶替她的位置,进农行工作了。”

  我愣了一下,说:“那么黄森岩呢?”黄沙叹口气说:“他就不走运了。他看起来不会是烈士了,所以没有条件享受这项待遇。不然他大姐的儿子就可以进银行工作了。他最惨了,父亲和外甥女都被杀了。有件事我到现在还没有跟行里领导讲。”我夹了一块蛇肉,沾了辣蒜蓉,正要搁进扩充地有点夸张的嘴巴里。黄沙凑近我说:“昨晚十一点多的时候,我出来吃宵夜,经过西门储蓄所附近的一家网吧时,看到黄森岩正跟一个女孩在里面玩电脑。这种事平时大家一般都是睁一眼闭一眼的,年轻人嘛。但出了这种事后情况就不一样了。我如果把这事说出去,黄森岩的结局就更惨了!你可以想象的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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