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关上门,反复检查了几遍门锁后,才把钥匙放进外衣口袋,他提着外衣想要挂到衣架上去,感觉手里的分量与平日有了微小的差别。
他摸摸口袋,皮夹不见了。
今天忙了整整一天,一定是在去哪个现场的时候弄丢的。
天色已黑,也没法找了,这个损失和无法破案来比,就相形见拙多了,所以他并没有沮丧多少。
把破皮鞋放进鞋箱的唯一空档处,又调整了几下皮鞋,让它和其他皮鞋保持一致后,陈骏直奔洗手间。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块崭新的肥皂,反复涂抹搓洗自己的双手,将用完的肥皂直接丢进了垃圾桶。
直到双手的皮肤洗得起了皱,他才善罢甘休,用毛巾擦得一滴水都不剩后,才走进了房间。
他的房间整理的一丝不苟,整洁的就像房产商用来骗人的样板房。所有东西全都恰到好处的摆放着,书籍按照新旧程度归档,衣服根据颜色深浅挂放,桌子上的遥控器都是按照大小依次排列的。
只有在这样的环境下,陈骏才觉得舒心安爽,一切都按照他的要求井井有条。
一旦走出屋子,他竭力掩盖自己的强迫症,因为这个毛病会给工作带来诸多不便。但每次回到家后,症状似乎愈发激烈。
口渴难耐的他,想给自己倒一杯水,在饮水机旁,他突然楞了楞神,发现杯子的次序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
他反扣在托盘里的玻璃杯原本是按照购买的时间顺序摆放,现在,顺序被打乱了。
陈骏想到了什么,果然,他在窗户上找到了撬痕,看来家里是入贼了。
在楼下的窗台上,还有半个新鲜的泥脚印,小偷一定是从一楼的花园里爬进了三楼的陈骏家。
陈骏清点了一番财物,奇怪的是,这个小偷没有拿走任何财物。除了水杯,小偷只是稍稍翻动了一些抽屉和柜子,没有移动任何东西,而且这个小偷进入屋子后,还戴上了手套和鞋套。如果不是陈骏细心,很难察觉有人进来过。
身为警察,自己的家遭窃,陈骏还是头一次碰到这种情况。
可是说遭窃,又不是很恰当,自己什么都没有丢失,是不是构成盗窃呢?
这可能是世界上最奇怪的小偷了。
陈骏转念一想:会不会是小偷看见了陈骏穿制服的照片,知道是警察的家,才没敢下手呢?
既然如此,小偷为什么要去动杯子呢?
难道是要给我下毒吗?
陈骏包起那几只杯子,换了双运动鞋,连夜赶去实验室,把杯子丢给了鉴识科的人员化验。
这下,年轻干探一个头三个大了,真不知是犯了什么邪,遇到的杀人犯和盗窃犯都是各自行当中的优秀标兵,他们像商量好了似的,不为利益,埋头苦干,一心为祖国的建设提供反面教材。
身为警察,都不知怎么去警局报案,既然没有任何损失,陈骏决定还是自行处理。
这样奇怪的罪犯在如此短时间内,让陈骏一个人全碰上了,只不知是他运气太好还是运气太差。
这阵晦气把陈骏的倦意一扫而空,他决定再回公寓楼看看那面墙上的照片,总比在床上翻来覆去浪费一个晚上的时间强。
不管陈骏承认与否,这次盗贼入室,在他的潜意识里形成了非常重要的影响,为他积攒了对待阶级敌人应需的怒气。
暖日东升,在恬静的早晨,程震戴着牛仔帽在外滩来回走了三遍,手里捏着小蘑菇已经满手是汗了。
他心里想着:人山人海的外滩哪里有狮子?更别说铜狮子了!最近的动物园也要有半个小时的车程。
背倚栏杆,迎着浦江上飘来的微风,程震面前是外滩一幢幢恢宏睿深的建筑物,他浮想联翩起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程震的手机终止了他对历史的反省,他看见来电,像见了鬼似的,跟东方明珠一样岿然不动。
是Jane的号码!
鬼来电?
他鬼使神差般地按下了通话键:
“喂?”
“你是谁?”一个男人的声音。
刚听一句,程震心想不对,Jane的手机现在应该是在警察的手上才对,他连忙断了线。
程震本就不想惹上麻烦,才会在报警后离开Jane家,现在警察给他打来电话,自然也不能去理睬。他把Jane的电话号码塞进了拒绝接听的名单里。
一方面程震不想卷入事件之中,另一方面,他此时站在外滩,正努力进入另一起事件的漩涡中心。
人就是这样矛盾的动物。
程震沿着黄浦江的美景,往南寻找着铜狮子的踪迹。
一路上,有铜字招牌,有人物铜像,有同性恋,就是没见铜狮子的影子。
夜幕来袭,华灯初上,小贩也来了。
外滩的管理员一下班,观光道上就布满了贩卖各式各样廉价玩具的地摊。
世上本来有马路,走的人比马多了,也就没路了。
程震好不容易从地摊八卦阵里杀出一条血路,打算把寻找铜狮子的艰巨任务安排到明天。
一阵尖利的警笛声划破长空,十几部警车飞驰而来,全副武装的警察从车里蜂拥而出。
大批警察包围了整个观光区,在路灯下进行着地毯式的搜查。
程震远远观望着警察的行动,隐约听见他们在向路人或摊主打听一个黄头发的男人。
带头的是一个瘦瘦的年轻警察,程震与他一对眼,年轻警察的眼神就起了变化,迈开大步径直朝他这边走来。
程震觉得情势不妙,压一压帽檐,把黄头发了藏进去,扭头旋踵往后面疾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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