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姆西有很好的自控能力,他回到家里去思考事情,而没有急着去豪乐威监狱。尽管使正在坐牢的人保持好的心情是一件博爱而又必须的事情(他经常以这个为借口天天去看她),他还是不会忘记如果能够证明她的清白是一件更有用更博爱的事。而现在,他还没有真正的进展。
当诺曼·厄克特制造出了遗嘱的草稿时,自杀的理论看起来非常有希望,但是他对于草稿的想法没有完全被证明。从九环酒吧找到那个装白色粉末的纸袋的可能性非常小,时间正无情地流逝,希望几乎要消失殆尽了。
就这件事情什么都不能做让他烦恼,他想冲到格里旅馆大街,彻底搜索每一个人和九环酒吧,但是他知道警察会做得比他好。
对于遗嘱诺曼·厄克特为什么想要误导他?他可以很简单地拒绝提供任何情况。这里一定有什么值得怀疑的东西。厄克特没有那么做,事实上,作为继承人他在进行一场相当危险的游戏。如果那个老妇人死了,遗嘱得到验证了,那么事情一定会公诸于众,某一天她总会死的。
雷伯恩太太死是多么容易发生啊,他愧疚地想。她九十三岁,身体虚弱。多服用一点什么东西——一个闪失——一个小小的惊吓,甚至不用想其他的。他无所事事地想像自己和一个老妇人生活在一起、照顾她……
已经是十二月三十日了,他依然没有计划。他书架上的大部头的著作,一本又一本地都象征着圣徒、历史学者、诗人、哲学家,这些都在讥笑着他的无能。所有的智慧和美好的事物都不能教会他如何拯救那个危险的、渴望的女人免予在悲惨的绞刑中死去。他曾经以为自己比别人聪明,但是巨大的、复杂的、弱智的事情像陷阱一样围绕着他。他咬着牙绝望地责骂着在充满书卷气、华丽的又毫无用处的房间里踱着大步。壁炉上放的威尼斯镜子映射出他自己的头和肩膀。他看见了一张白皙、痴呆的脸孔,稻草一样颜色的头发油光水滑地梳向背后;一片单片眼镜不协调地挂在荒诞的紧锁的眉毛下面;胡子刮得像阴阳人一样一根不剩;一条打的非常体面的领带和昂贵的萨维尔·罗裁剪的西服胸前的口袋探出的手帕互相映衬。他从壁炉架上抄起了一块青铜——一件美丽的东西。当他抓起来的时候,手指上还沾上了绿锈。他心里有一种冲动,砸碎那面镜子,砸碎那张脸——砸碎它会变出一只巨大的、咆哮的野兽。
愚蠢!人不应该这样做。二十个世纪的文明把人的手脚嘲笑地束缚了。他把镜子砸碎了又能怎么样?没有什么会发生。邦特会走进来,既不会感动也不会吃惊,他只会把碎片扫进簸箕里,吩咐人给他来个热水澡,做个按摩,然后第二天订购一块新的镜子,因为人们来了会问起,会为不小心打碎了原来的那块感到遗憾。哈丽雅特。文还是一样会被绞死。
温姆西回过神来,要了帽子和外套,出来乘上出租车去拜访克林普森小姐。
“我有一项工作,”他要比平常突然地告诉她,“我想让你本人来完成。我信不过其他任何人。”
“你这样信任我太好了。”克林普森小姐说。
“困难的是,我不能告诉你究竟应该怎么人手。所有事情都由你到了那里发现什么来决定。我要你去西默尔兰的温德尔,去调查一个叫做雷伯恩的弱智、瘫痪的老女人,她住在叫做阿布尔佛德的房子里。我不知道谁在照顾她,也不知道你该怎么做才能进入房子。但是你必须那样做,你要找到她的遗嘱保存在什么地方,如果有可能,看一看。”
“天哪!”克林普森小姐说。
“还有更困难的,”温姆西说,“你只有大概一个星期的时间。”
“时间真是很短。”克林普森小姐说。
“你知道,”温姆西说,“文的案子差不多是下个审判季第一个案子,除非我们找到好的理由要求延期。如果我们能找到新的证据替被告说服法官,他们可能会安排延期。但是现在我没有任何可以称作证据的东西——只有特别模糊的预感。”
“知道了。”克林普森小姐说,“嗯,我们每个人都尽了最大的努力,现在真的很需要找到事情的真相。别人告诉我们,这像搬动一座大山一样困难。”
“那么看在上帝的分上,好好准备,”温姆西忧郁地说,“因为就我看来,这项工作就像要把喜马拉雅山和阿尔卑斯山,加上一点高加索山和落基山的一部分一起抬起来一样困难。”
“你可以指望我可怜的努力,”克林普森小姐回答,“我会找亲爱的牧师为承担困难的特殊使命的人做个弥撒。你希望我什么时候出发?”
“立刻。”温姆西说,“我想你最好作为一个普通人单独去那里,就住当地的旅馆——而不是一间出租的房子,住在那种地方有机会听到更多的议论。我对温德尔不是很了解,只知道那里有家靴子厂,风景还不错,但是地方不是很大。我觉得那里的每个人都认识雷伯恩太太,她很富有而且年轻的时候臭名昭著。你要融洽相处的人是一个女性——那里一定会有一个这样的人——她照料和服侍雷伯恩太太,总的来说,就是照顾她的起居。当你发现她有什么弱点时,就努力地利用。哦!顺便告诉你——很可能那里没有遗嘱,遗嘱在那个叫诺曼·厄克特的律师手里,他在拜德佛大街工作。如果是那样,你可以努力地寻找任何事情——任何对他不利的事情。他是雷伯恩太太的曾外甥,有时候会去探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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