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问富丽堂皇的大房子,有三个窗户,顶棚上有花环的图案,吊着大的蜡烛台。
但是房子的整体被丑陋的玫瑰花格子图案的墙纸和就像维多利亚时代的戏院可升降的帷幕一样厚重的猩红色带着金色的边缘和饰穗的长绒窗帘给破坏了。房子的每一个角落都摆满了家具——布尔工艺制作的柜子不协调地和红木的五斗橱挤在一起,漆器的屏风、谢拉顿式样的橱子、中国的花瓶、细纹大理石的台灯、椅子、各种时期式样和颜色的垫脚凳,像热带丛林中的植物一样互相交织在一起。这是一个没有品位也不现代的女人的房间,这个女人接受任何东西但是又不对任何东西着迷,对她来说拥有这些东西已经变成了在这个失去和改变的世界上的一种不变的现实。
“可能在这里或者是在卧室里。”布斯小姐说,“我去拿钥匙。”
她打开了右边的一扇门,克林普森小姐带着无限的疑问蹑手蹑脚跟在她后面。
卧室比起居室更加可怕。一张巨大的镀金床边,一盏小的读书灯昏黄的亮着;一个金色的胖胖的丘比特的塑像将床的幔帐支撑了起来,玫瑰花锦缎的幔帐像瀑布一样从顶端垂了下来。在狭小的光圈以外,森然地矗立着一个巨大的衣柜和其他的柜子、带抽屉的橱子以及一张带荷叶边的、有着三面镜子的梳妆台。屋子的中间一面巨大的穿衣镜幽暗地反射着家具灰暗的轮廓。
随着吱嘎一声,衣柜往后摇了一下,布斯小姐打开了大衣柜中间的门,一串很大的鸡蛋花露了出来。但是很明显屋子的主人已经被瘫痪彻底地击垮了,她没有发现任何的情况。
克林普森小姐轻轻地走到了床边。尽管这不会让屋子的主人感觉到任何的惊吓,但是她还是本能地走得像猫一样轻巧。
一张苍老的脸孔,几绺从睡帽里漏出的白发,在宽大的床单和枕头的对比下,她显得像一个木偶,双眼一眨不眨,好像看不见任何东西。她的脸上满是好像刚在肥皂水里浸泡过的手一样的皱纹,岁月在她脸上刻下的深深的印痕,已经由于肌肉的松弛和无力显得有些平缓了。老人一呼一吸地喘着气,这让克里普森小姐想起了童年的时候漏了气的粉红色的气球。呼吸从老人干瘪的唇问吐了出来,发出微微的鼾声,这越发让克林普森小姐觉得更像了。
“真是有意思,不是吗?”布斯小姐说,“想想她这样子躺在这里,她的灵魂却可以和我们交流。”
克林普森小姐被笼罩在了一种亵渎神灵的感觉中,她花了很大的气力才阻止了自己讲出事情的真相。为了不暴露,她把吊袜带和香皂盒拉到了膝盖以上,吊袜带把她大腿上的肌肉勒得生疼——这是一种对她邪恶的行为的提醒。
但是这时候,布斯小姐已经把脸转了过去,拉开了柜子的抽屉。
两个小时过去了,她们还在寻找。字母B为她们展开了一片相当宽阔的寻找空间。克林普森小姐选择这个字母就是出于这种考虑,现在她的预见收到了回报。这是一个小小的神机妙算,因为屋子里所有可能藏东西的地方实际上都可能和字母B联系上。除了橱子、床、袋子、盒子、篮子和放小古玩的陈列架,还可能是大的、黑色的、褐色的、用布尔工艺制造的东西,必要时还可以是卧室里或者是零碎的家具。由于每一个架子上、抽屉里甚至是物品的空隙里装满了剪报、书信还有分类的纪念品,所以她们两个很快就全身由于疲倦而疼痛了。
“我一点主意也没有,”布斯小姐说,“因为有太多可能的地方了。”
克林普森小姐坐在地板上,披散着黑发,原本整齐的短裙现在挽到了差不多香皂盒的地方,疲惫地答应着。
“这是很累人,不是吗?”布斯小姐说,“我们先不找了吧?明天我自己找,这样让你劳累真是不好意思。”
克林普森小姐回过神来。如果遗嘱在她不在的时候被找到了然后寄给了诺曼·厄克特,默奇森小姐能不能在它被藏起来或者毁掉之前拿到它?她思考着。
被藏起来或者是被毁掉,如果布斯小姐把遗嘱寄给了他。如果有别人在场,律师就不能把它给藏起来,但是他可能会有足够的时间把它藏起来——所以时间是冒险行动的关键。
“哦,我一点儿也不累。”她愉快地说着站了起来,整了整自己的发型,让自己看起来和平时一样的整齐。她手里拿着一本从一个日本样式的柜子抽屉里取出来的黑色的笔记本,机械地翻着。一行数字映入了她的眼帘:12、18、4、O、9、3、15,她模糊地想着这些数字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们已经找过所有的地方了,”布斯小姐说,“我相信我们没漏掉什么——当然,除非在什么地方有秘密的抽屉。”
“你想,会不会在一本书里?”
“书?为什么?当然可能了。我们多笨,没有想到书!在侦探小说里,遗嘱总是藏在书里面!”
“现实生活里更是这样。”克林普森小姐想,于是她拍着身上的灰尘愉快地说:
“是那样。这所房子里有没有很多书?”
“成千上万本,”布斯小姐说,“楼下的书房里。”
“不知道为什么,我从来不觉得雷伯恩太太喜欢读书。”
“哦,我想她也不喜欢。厄克特先生告诉我,这些书是和房子一起买的。你知道,那是一些非常老的书——书很大,包着皮制的封面,非常的枯燥。我从来没有在那里找过一本书看。但是这正是藏遗嘱的那种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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