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尔接着说:“一个父亲会不惜一切来保护他的家庭。不惜一切。这你也知道的。孩子出事,尤其是女儿出事,你不希望我遇到的,对吧?我也不希望你遇到这种事。”
我开始考虑自己刚才的回答到底有几分真切。我惊奇地发现,除了地道的存在和马洛里独自去找汉娜做心理诊疗以外,我的确不知道马洛里的什么真实情况。我真的不知道,这多奇怪啊。
“你不会把我们的谈话内容泄露给警方吧?”
“当然不会,”我说。我不知道比尔对于马洛里的处境又了解多少。“依你看来,马洛里究竟出什么事了?逃走了?还是被绑架了?”
“只有这几种可能性吗?”他问。
什么?他是在嘲弄我吗?“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为什么要逃跑呢?”比尔问。
“比尔,孩子们有时也会任性。尤其是心里乱糟糟时。”
“她的确很烦。圣诞节对她来说总是很难熬,”比尔说。“一直这样。可我原以为今年我们会顺利度过的。”
鲍勃也这么说过——圣诞节对马洛里来说很难熬。嘿。我提醒自己,多年前雷切尔就是在过节的时候离开家的,马洛里年年都有这样的反应也不足为奇。
“你说你们会顺利度过是指你和她?”我问。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在搜集信息。”
“搜集信息?”
比尔犹豫了,他在我车门前半进半出地磨蹭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下了车。我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像冻住了一样。比尔承认有他女儿的日记,并且还没让警方看过,这一点依然困扰着我。“咱们明早再谈吧,比尔。到我办公室来。十点行吗?”
他举起戴着手套的右手,伸出两根手指。“十点不行,我下午两点到那儿。”说完他便砰的关上了车门。
冰冷的空气让我的鼻毛都结霜了。
但我的确感觉到臀部又暖和,又舒适。
58
同一天晚上,差不多也是同一时刻,拉乌尔仍在想着黛安娜和卡纳达。
他后来告诉我,亲眼看着拉斯韦加斯延伸到北部沙漠是件很奇妙的事。没有天然的分界线,没有河流、山脉,甚至连玩掷骰子的赌桌上也没有围栏。满地沙尘中没有一条界线能让游客看出这边是拉斯韦加斯,那边就不是了。在某种程度上你知道自己已经离开了城镇,而这时有人向你提供了一组极其诱人的赔率,你很想去赌一把,却怎么也回不去,找不到赌场的确切地点。
拉乌尔回头看看远处的拉斯韦加斯,望着地平线上耸起的高楼大厦,闪烁的霓虹灯光。他猜自己和蒂克出城约有五公里了。也许是七公里,或是三公里,但他猜是五公里。
一路上,蒂克驾驶着那辆大众车拐了好多弯,但拉乌尔觉得他们不过是穿过一片平坦的荒地,从A点到达B点而已,根本用不着拐那么多。但现在这样,拉乌尔只知道自己身处拉斯韦加斯以北几公里外的沙漠而无法确定具体位置,这样蒂克就达到目的了。
一栋栋房子被大片大片斑驳的土地所隔开。在其他一些地方,比如那些可耕种区,各家之间保持这样的距离可能还说得过去,但在拉斯韦加斯外的沙漠里,户与户之间却尽可能隔得远,拉乌尔觉得他们这么做只是为了得到些个人空间。在科罗拉多山区,一处山脊,一块突出的岩石,或是一片密密的黑松林,就足以让人们觉得自己与众不同。而在这片无边无际的沙漠里,地理条件并没有为人们的隐私提供天然的屏障,间隔显然就意味着个人空间了。
蒂克关了大众车的前灯,又往前驶了几百码,在一扇造价不菲的锻铁大门前停了下来,而门口那堵灰泥高墙可能要花更多的钱。晚上没有月光,沙漠里一片漆黑。拉乌尔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哪儿,但他猜这栋建筑物应该是住宅。蒂克朝装在墙上的安全摄像机随意挥了下手,几秒钟后,大门就当啷一下,向内打开了。
里面没什么可看的。这是一处无规划的低矮的农场住宅,屋檐向外延伸,为居民们遮挡内华达毒辣的阳光。拉乌尔估计这些房子是在六七十年代建造的。曾经有人做过一些景观美化,但这些成果似乎早就被废弃了。农场四周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废弃的希腊空花瓮,这些大花瓮在夜色下显得模模糊糊的。破旧开裂的水泥车道旁有个黑桃形的游泳池,里面的水浑浊不堪,只到水池池壁三分之一的地方。独立式泳池设备控制间的前门几乎全被垃圾堵住了。残砖碎瓦和一块看似废弃太阳能电池板的东西破坏了阴影下小屋红砖屋顶的对称美。
拉乌尔说:“我们穿过的那道围栏比这栋房子还要值钱。”
“老板对东西不讲究。除了人,什么都不长久。这是他说的,他一直都这么说。”
“我猜他不游泳。”
“别瞎猜,伙计。”蒂克笑了。“别瞎猜。别开有关游泳的玩笑,明白吗?”
“我明白了,”拉乌尔说。“谢谢。他住在这儿吗?”他没指望蒂克会回答,所以得到答案时,他很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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