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准备和住这儿的人打声招呼介绍一下吗?”我问,装出一副全然不知的样子。
“房子是空的。房子的主人两个月前搬走了。听说要价高得简直吓死人。想想现在的市场和利率就知道了。可又有谁弄得清楚这些日子博尔德的房市到底怎么了呢?我和你说过现在房产代理人天天到我那儿跑一趟,缠着要我卖房子吗?说什么已经有了买主,能让我大赚一笔。我猜他是个开发商,想拆掉我的小破屋,好去做些投机的交易。我拿了钱,但得到怀俄明另找个地方住。这意味着什么?我要来来回回坐车,西蒙还要找新学校。”
你若是观察得不仔细,就很可能会把萨姆的东拉西扯误认为是抱怨,或是一场友好讨论的开场白,例如讨论博尔德房产的价值规律,还有追求美元升值对道德和经济造成的影响。但我看得更清楚。萨姆在放烟幕弹。根据以往经验,他玩烟幕弹的手法和魔术师一样高明。
那他不想让我知道什么呢?
萨姆以前来过多伊尔的院子。
我可以肯定萨姆来过。尽管一片漆黑,他领着我在宅院里穿梭,熟悉得就好像景观设计师开会时他也在场。后院有一条石道,穿过一座小木桥蜿蜒向前延伸,桥下则是曲折迂回的人工溪流。一进后院,萨姆就沿着石道往前走,直至岔口出现,选了一条继续朝里延伸的路。
由很多人造花岗石砌成的、令人叹为观止的悬崖后面——很想找个更好的词来形容,我们看到了车库的上半部分。在那看似几乎浑然天成的石壁脚下是一个大小适中的池塘。如果没有干涸的话,应该与我们先前看到的小溪相连。这很容易就能让人联想到瀑布沿着岩壁倾泻而下,落入池塘形成泉水的情形。
“这边,”萨姆说。他在车库窗前停下,打开手电筒从窗外往里照了照。很明显,里面是空的。
没有车。没有那辆漂亮的卡马罗。
“就这样了。”萨姆说,“你那个病人开着车去了某个地方。这是自由的国度。谜底解开了。用不着博尔德的警察提供服务。”
“说你吗?”
“是说我。是这栋房子,没搞错吧?”萨姆问。他拿着手电筒,放在我们俩中间,靠近他的腰际,手电筒的光线笔直射向夜空。向上的光线把他浓密的鼻毛照得一清二楚,清楚得都让我有点不舒服。他呼出的湿气在他的脸和脑袋外面蒙上了一层雾气,勾勒出的轮廓有点可怕。
我想说些什么来回答他的问题。但又想不出有什么不用保密可以随便讲的。
他微笑,猜出了我的哑谜。“你也这么想。”
从他的肩上看过去,我发现米勒家有动静。楼上的窗户映出一个黑色的人影。我看着那儿,装作没在看的样子。我说:“我担心黛安娜。”
“什么?”
我的话引起了他的注意。我又重复了一遍我的担忧。
“你的搭档?那个黛安娜?”
“两天前她去了拉斯韦加斯。昨晚她在赌场打电话给我时,电话突然断了。她失踪了。她丈夫两小时后飞去了那儿,可连她的影子都没找到。拉斯韦加斯的警察也不管。”
萨姆把手电筒的光从我们脸上移开。我又快速瞥了一眼隔壁米勒家的窗户,那个黑影正在移动。一瞬间,它就消失了。
“你朋友黛安娜去了拉斯韦加斯?”
萨姆不会漏掉我告诉他的任何事情。对萨姆,我很少会把事情说上两遍。“是要去找个人谈谈。”我又强调了一下,以防万一。
他点头,伸出舌头舔了舔下嘴唇。“你在盯着我背后看。别这样。看我。看着我的眼睛。好,好。怎么回事?”
“楼上窗户那边有人在看我们。”
“还在那儿?”
我摇头。
“是那个父亲?”
“说不准。只是一个黑影。”
“哪扇窗?”
“离街最近的那扇。”
他点点头,挠了挠头,然后又把手插进牛仔裤的后袋。“黛安娜去拉斯韦加斯找人,昨天却突然失踪了?你的一位病人刚刚也不见了踪影,你担心他也有可能失踪了?现在我们站在第十二大街一栋房子的后院,据说是你病人停放他那辆旧车的地方。而碰巧隔壁有个小女孩在圣诞节失踪了。到目前为止,我都没说错吧?”
“你说得很对。”我心想,汽车那部分有一点出入。卡马罗也许有点年代,但还是保养得很新的。
“很好,听到这个真让我高兴。我得在本子的列表上再添两件开始引起我关注的事。你知道马洛里·米勒母亲的一些事,在我看来这些事情,你完全没理由会知道。你甚至很可能还知道她住在拉斯韦加斯。我认为,你对里斯家强烈的好奇已经超过了正常的尺度。不久之前,你还作过类似的推断,说我们会因为米勒家隔壁的房子而起冲突。”
“是三件,萨姆,至少是三件。”
“帮帮忙,别跟我讲算术。”
“我不能承认你说的。不过也不能反驳。”
“对于你,这已经算是举双手赞成了。”
我耸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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