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灰心了,然后又打到皮姆家里。皮姆先生刚刚出去。
去哪儿了? 事情很急! 答案是皮姆夫妇要跟阿姆斯特朗先牛一起去弗拉斯卡蒂吃饭。抱着一线希望,科普雷先生打电话到弗拉斯卡蒂饭店。没错,皮姆先生的确订了一张桌子,时间是七点半,但他现在还没到。他问能不能留个话。如果他们到了,请皮姆先生或者是阿姆斯特朗先生在七点之前给他的办公室打个电话。但他冥冥之中感觉到这是不大可能发生的。这些寻欢作乐的主管肯定又去参加某个鸡尾酒会去了。
他抬头看了看表:六点四十五。这时电话又响了。
不出所料,又是晨星报打来的。他们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我联系不到任何人。”科普雷先生解释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 全都撤下来吗? ”
试想,假如你在报纸上看到一片空白版,上面写着“该版为某某公司保留”,这对你来说可能没什么,但对于了解广告公司的人来说,这些字意味着令人汗颜的无能与失败。
某某广告公司未能及时出稿,无论什么样的理由都无法让人接受。这种事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虽然科普雷先生有点幸灾乐祸:一个空白版是这些懒散的蠢货罪有应得的报应! 但想归想,他还是喊道:“不,不! 绝对不行! 等一下,先别挂,看看我还能做点什么。”他这样做是正确的,因为这是首要的,几乎也是惟一的商业道德规则:公司利益至上。
他顺着走廊飞奔而去,冲进高男的办公室,那办公室与调度室和创作部同在一层楼,在铁楼梯的另一头。他用了一分钟跑到那里;他又用了一分钟翻动高男先生的抽屉——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该死的纽莱斯半双版样稿。只看了一眼,他就明白威克斯的顾虑是完全正确的。单独看,哪一个部分都没有问题,可如果把标题和插图放在一起可就要了命了。那些有着“敏锐目光”的创作部的总撰稿人们怎么连如此明显的错误都没发现呢? 可现在已经没时间想这些了。科普雷先生坐了下来掏出了口袋里的铅笔。广告的插图是不能改动了,他所能做的就是找一个与广告的内容和插图相适应的新标题,并且还要和原标题的字数大致相同。
他迅速写下几个标题,然后又一个个划掉。“工作和忧虑消耗你的神经”,内容倒是可以,只是字数少了点,而且也有些太平淡了,除此之外,说法也不十分准确:广告中说的是“过度劳累”而不是“工作”。一陇虑和过度劳累”——不好,缺少韵律。“过度劳累和过度忧虑”——好多了,可是又太长,那样标题就占了三行( 科普雷先生认为对于半双版来说那太长了) ,像下面这样隔开:你是否从自己身上拿走的太多? 他奋笔疾书,试着在这儿或者在那儿省一个字。“神经的力量? ”“神经力量? ”“神经能量? ”时间过得飞快。
啊! 这样如何呢? 过劳过虑浪费神经能量! 不算精湛,但意思绝对合适,无懈可击,排版也没什么困难。刚要跑回去回话,科普雷先生突然想到没准儿高男先生桌子上的电话还跟总机连着。他拿起听筒,里面的嗡嗡声证明情况确实如此。他急忙问道:’“你还在吗? ”
“我在。”
“你看,我们是不是能把原标题去掉,然后用古迪黑体字重写? ”
“呃——行吧,如果能马上收到的话我们可以那样做。”
“我读给你。”
“好的,请快点儿! ”
“从‘你是否’那个地方开始。第一行大写,用和原来一样大小的字符。对,第一行是这样:‘过劳’,明白吗? ”
“明白。”
“下一行,同样的字符。向左缩进两个字符。‘过虑’,明白了? ”
“明白。”
“现在,第三行,古迪二十四点字符。浪费神经能量,还有感叹号。清楚了? ”
“好,我重复一遍。字符与原来的一样。第一行是‘过劳’,第二行向左缩进两个字符,第三行用古迪二十四点字符,‘浪费神经能量’,还有感叹号。清楚了? ”
“非常清楚。非常感谢。”
“不客气,要感谢你,打扰了,再见! ”
“再见! ”
科普雷先生擦了擦额头,靠在了椅背上。事情总算解决了,公司保全了。关键时刻见英雄本色。当有紧急情况出现时,当所有那些自命不凡的家伙们都已不在自己的岗位上时,皮姆公司靠的是他科普雷——老派而又经验丰富,一个能解决问题的老手,一个敢于承担责任的勇士,一个把全部精力都扑在工作上的奉献者。假如他也像高男一样,不管工作有没有完成,一到五点半就马上冲回家——那将会发生什么? 皮姆公司将万劫不复。关于这件事他明天早上可以说点什么了,也希望那些人能得到一次深刻的教训。
他重新把高男书桌的卷盖拉了回来,挡住下面混乱不堪的分类格架和乱七八糟的一堆纸,而在他这样做的同时,也得到了高男先生有不洁习惯的第一手证据。这时,一封挂号信从某个神秘的隐蔽之处冒了出来,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科普雷先生弯腰把它捡了起来,是封已经拆开的信封,上面用正楷写着“J ‘高男先生收”,地址是科罗艾登。从信封的开口处窥视里面,科普雷先生看到厚厚一沓绿色的票子,除了钞票那不可能是别的东西。出于一股怪异的冲动.科普雷先生把钱抽了出来,数了数,足足有五十张,这让他感到吃惊而且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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