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许多纸片落得到处都是。
“可恶,”这个穿晚礼服的绅士骂道,“我是说这真可恶。”海科特想俯身去捡那些纸片,但是小个子却抢了先。
“谢谢,谢谢,”这位绅士说道,“名片在哪里? 这个不是名片,这是我老婆的购物单——你结婚了没? ”
“还没有。”海科特说。
“你真他妈幸运,”新来的人强调说,“没老婆,也就没那些该死的购物单。”他涣散的注意力停留在了那些购物单上,事实上只是一些拿在手里的碎纸片,眯缝着眼想看仔细了,但失败了。“经常像一个愚蠢的跑腿男仆,大包小包地给老婆拎东西。我把我的包放哪儿了? ”
“先生,你来的时候没带包。”第一个马车夫说。该谁请客喝酒的问题好像被搁到了一边,毫无疑问,这位应该得到尊敬的人感到是时候该提醒这位绅士了,酒吧里除了饮酒有节制的庞臣先生外还有其他人。“很辛苦的,”第一个马车夫又加了一句,“拎着包到处走。”
“太辛苦了,”这位已婚绅士说道,“我喝的是威士忌加苏打水,你说你喝的是什么来着,老朋友? ”他又再次抱住了海科特·庞臣,后者轻轻地挣脱开来。
“我确实不想再——”海科特开口说,但是,想到这样反复拒绝会冒犯这个绅士,于是只好放弃,又要了半杯苦啤酒。
“他们在谈论鹦鹉。”一个单薄的声音从他们的背后传过来。海科特四下里望了望,发现一个瘦弱的老头坐在酒吧角落的一张小桌旁,面前放着一杯杜松子酒。海科特想这个人肯定是一直坐在那里。
那位穿晚礼服的绅士突然转过身来看他,但由于转得太猛,他失去了平衡,靠在了小个子身上才没摔倒。
“我从未谈论过鹦鹉。”他说,清晰地吐出了每一个字,“也不应该谈论鹦鹉。”
“我曾经认识一个教区牧师,他有一只鹦鹉,”老头继续说道,“人们叫它乔伊。”
“什么,是牧师叫乔伊吗? ”小个子问道。
“不,是那只鹦鹉。”老头不温不火地说道,“它从来就没出过这个牧师的家门。它还一起参加家庭祈祷会,真的,而且还会说‘阿们’,像一个基督徒一样。可是,有一天,这个牧师——”
一群人从市场里挤进来,将店主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嘈杂的声音也淹没了老头的讲话。第一个马车夫向一些熟人打过招呼,然后就加入他们重新要了一杯啤酒。海科特推开那个醉醺醺的绅士,此刻,这位绅士好像正在邀请海科特去苏格兰参加一个轻松的小型捕鱼聚会。海科特正想走,却发现那个老头过来抓住了他不让他走。
“——这个牧师发现主教用手指夹着一块糖,坐在鹦鹉的笼子旁说:‘快,乔伊,说啊! 狗,狗,狗娘……提醒你。’而且,提醒你一下,”老头说,“他是一位英国国教的主教。你认为这个主教接下来做了什么? ”
“我猜不出来。”海科特说。
“提拔这个教区牧师做大教堂的教士呗。”老头得意洋洋地说。
“不可能。”
“不过这没什么。”老头接着说道,“我还知道有一只鹦鹉在萨默赛特大街——”
海科特感到自己真的不能再耐心地去听那个来自萨默赛特大街的鹦鹉故事了。他礼貌地为自己解脱,然后就逃走了。
接下来他回到家,洗了个澡,就蜷缩在被窝里,安安稳稳地一直睡到了九点,那是他正常的吃早餐时间。
他穿着睡衣吃完了早饭。当他把自己乱七八糟的东西从灰色法兰绒裤子里掏出来放进深蓝色的西服便装时才发现里面有一个小纸包。这个白色的纸包用封蜡封得整整齐齐,上面贴着一个标签清楚地写着“小苏打”。海科特愣愣地盯着这个小纸包。
他是个消化能力挺强的人,可这时也有些吃不消的感觉。当然他听过小苏打及其优点,但也不过像当时的富人听说过分期付款一样,从未试过。这时,他想他肯定是偶然地在浴室里拿了这个小纸包,而且不知不觉地放进了兜里。可是他又想起来那天清晨他并没把这件上衣带进浴室,而且在前一天晚上他就把兜都掏空了。他还清楚地记得,当他接到去失火现场的命令时,他只能迅速地往兜里塞一些经常带在身上的零碎东西:手帕,钥匙,零钱,铅笔等等一些小玩意儿,这些东西都是从梳妆台上拿的。可是在他的梳妆台上根本不可能有小苏打。
海科特庞臣迷惑了。然而看了一眼时钟,他意识到自己现在已没时间再困惑了,他得赶到位于威斯敏斯特的圣马格丽特教堂,在十点半的时候报道一个时尚美女在不正常的时间举行的秘密婚礼。接下来,他得赶回来报道一个在金斯路大厅举行的政治会议。然后,拐一个弯去出席在康诺特酒店为一位卓越的皇家空军飞行员举行的正式午宴。如果午宴讲话在三点前能结束的话,他还得马上赶去坐火车.到郊外的伊雪尔,一个王室成员在那里开办了一个新学校,而且开幕式的形式是由孩子们参加的茶话会。在那之后,如果他还有精力,他得在火车上拼命地写完新闻稿。这样在赶到办公室的时候就可以直接交稿而且还能抽出时间思考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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