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把戏_[法]儒勒·凡尔纳【完结】(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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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贝呛个半死,呼吸还困难,眼睛闭着,张着嘴喘息,需要空气,需要新鲜空气,他刚才几乎被火灾的浓烟窒息,现在又差点被他救命恩人旋风般的柔情窒息了。

  “火车站,”她回到车上,对车夫说,“火车站!……一枚金币……不能误了9点47分的火车!”

  对这样许诺,车夫不会无动于衷:须知在爱尔兰,小费完全是一种社会惯例。因此,他赶马拉着他的“格罗来”奔驰,这称呼是指这种不舒适的古老车辆。

  说到底,这位救苦救难的女游客是谁呢?小把戏交了多大的运气,才落到再也不会遗弃他的人手中呢?

  安娜·威斯顿小姐是德鲁里一莱恩剧院的领衔主演,是撒拉·贝尔。呐尔①一类的人物,正巡回演出,现在到芒斯特省利默里克郡利默里克剧院演出。近日,她由贴身女仆,好唠叨却忠实的女友,冷面的爱莉莎·科尔贝特陪同,在戈尔韦郡游玩了几天。

  ①撒拉·贝尔纳尔(1844-1923),法国女演员,以金嗓子和艺术敏感著称。

  这位演员是个杰出的女子,极受戏剧观众的爱戴;甚至幕落之后还下不了台,随时准备投入感情问题的表演,心捧在手上,完全敞开,如同张开的手,然而在艺术上一丝不苟,碰到胡乱干预时绝无商量的余地,当配角还是领衔主演都不含糊。

  安娜·威斯顿在联合王国各郡名声很大,只待有机会到美国、印度、澳大利亚去一展演技,也就是讲英语的地方才去演出,因为她自尊心极强,绝不肯在观众听不懂台词的剧院里充当木偶。

  这一阵她主演一出现代剧,演到最后一幕主人公就得死去,连续演出十分疲劳,渴望休整一下,这三天来,就到戈尔韦海湾呼吸令人振奋的纯洁空气。旅游结束,这天晚上她前往火车站,要乘开往利默里克的火车,赶次日的演出,不料听见呼救声,又看见一片大火的反光,于是被吸引过去。那正是贫民学校失火了。

  火灾?……这种“自然”火灾,比起舞台上用石松粉制造的火灾,不可同日而语,怎么能抑制住前往一观的渴望呢?于是,安娜·威斯顿小姐不顾爱莉莎的劝阻,吩咐马车停在街口,她观赏了这场火势的发展,要比剧场的消防员笑眼注视的火灾强多了。这回,整个布景都在大火中蜷曲坍毁,舞台的台仓也全烧了。此外,这场面也不乏趣味。形势复杂,就像在巧妙安排的一出剧中。两个人被困在顶楼上,而楼梯被大火吞没,没有出路了……两个男孩,一大一小……如果有一个个姑娘,也许更好些吧……于是,安娜·威斯顿小姐连声呼叫,她若是穿着防尘外衣,就会冲进去救他们,给这场火灾增添点新内容……不过,天窗周围的房子塌了,两个不幸的孩子,大的抱着小的,在浓烟中出现……啊!那大的,多么英勇,多有表演艺术家的姿势……动作的技巧多高,表情多么真实!……叮怜的格里普!他还没有意识到,他产生这么大的艺术效果……至于另一个,“可爱的孩子”可爱!安娜·威斯顿小姐一再重复,那是一个天使穿过地狱的火焰!……真的,小把戏,你生来还是头一回让人比作天使,或者天上的任何一个仙童!

  对!这场戏,安娜·威斯顿小姐一个细节也没有放过,她就像在舞台上那样朗声说道:“我的金钱、首饰,谁救了他们的命,我就全给谁!”然而,谁也没有冲出去,顺着摇摇欲坠的墙壁爬上要坍塌的房顶……最后,天使降下来,正好让人张开手臂接住……接着,他从那人手臂转到安娜·威斯顿小姐的怀抱里……现在,小把戏有了母亲,众人甚至肯定地说,大概她是个贵妇人,从贫民学校的大火中认出了自己的儿子。

  安娜·威斯顿小姐躬身向鼓掌的众人致敬,根本不听贴身女仆说什么,抱着她的宝贝乘车走了。有什么办法呢?这是一个戏剧演员,才二十九岁,火红色的头发,热情的色彩,又有一副戏剧性的眼神,没有什么心计,就不能要求她控制自己的感情,像爱莉莎那样,凡事都保持分寸。爱莉莎·科尔贝特毕竟三十七岁了,金黄头发,为人冷淡,毫无姿色,侍候她这任性的女主人有好几年了。不错,这位女演员特立独行,总觉得自己是在舞台上演戏,沉浸在她那剧目的情节中。在她的心目中,生活中极寻常的情况,都是“戏剧的情景”,当眼前出现戏剧的情景……

  自不待言,马车及时赶到火车站,车夫得到那枚金币的赏钱。现在,安娜·威斯顿小姐同爱莉莎单独在头等车厢里,可以放开表达她心中充满的真正母爱。

  “这是我的孩子……我的血……我的生命!”她反复说道。“谁也休想从我手中夺走!”

  私下讲一句:夺走这个无家可归的弃儿,谁能产生这种念头呢?

  爱莉莎就说:“走着瞧吧,看这情况能持续多久!”

  火车缓慢地驶向阿瑟里中转站,穿越由铁路同爱尔兰首都连起来的戈尔韦郡。头一段路程有十二英里,尽管这位女演员殷勤照料,讲了不少传统的亲昵话语,小把戏还是没有苏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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