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扯不上罗金汉爵士!”哈尔贝特粗暴地回答。“他连认识都不认识你们,罗金汉爵士!不过,约翰·艾登先生倒是认识你们……他给了我明确的指示,你们若是不付租金,那就得离开凯尔文……”
“离开凯尔文!”马丁娜高声说,她那脸像死人一样苍白。
“一周之后!”
“让我们到哪儿找个避身的地方?……”
“随你们的便!”
小把戏见过非常悲惨的事情,他本人也受过巨大的苦难……然而,他似乎从未目睹过这种情景。这不是痛哭呼号的场面,但是更加惨不忍睹。
这工夫,哈尔贝特已经站起身来,将几张纸收回皮包之前,又问一句:
“再说一遍,你们想不想付款?”
“拿什么付啊?……”
是马道克插言,他声音宏亮地抛出这句话。“是啊!……拿什么付?……”他重复道,
同时缓步朝代理人走去。
哈尔贝特早就认识马道克,知道他是反地主同盟会的最积极分子,心想这无疑是清除他的好机会,因此他认为没有必要客气,就耸了耸肩膀,以嘲讽的口气回答:
“您还问拿什么付?……那可不是去参加什么集会,同叛乱分子混在一起,抵抗地主就行的……那得干活儿……”
“干活儿!”马道克说着,伸出耕作磨硬的手掌,“难道这双手没干过活儿?……难道我父亲、我兄弟、我母亲,在这农场住了多少年,难道都叉着胳膊?……哈尔贝特先生,不要讲这种话,因为我听到这种话控制不住……”
马道克话说半截,用拳头补充完整,吓得代理人倒退两步。于是,他要发泄社会不公在他心中积累的全部怒火,他这样做,也充分利用爱尔兰语所包含的力量——有人就这样评价这种语言:“您若是为自己的性命辩护,那就用爱尔兰语辩护!”他这样激烈地批驳,正是为了他自己的性命,为他全家人的性命。
他发泄完了,心情轻松了,便走到一旁坐下。
西姆感到心潮沸腾,就像炉火一样炽烈。
马丁·马克卡蒂耷拉着脑袋,不敢打破马道克激烈言辞之后的难堪沉默。
哈尔贝特以鄙夷而傲慢的神态,一直注视这些人。
马丁娜站起身,对代理人说:
“先生,现在是我哀求您……请您同意宽限日期……这样我们就能付给您了……只容几个月……拼命干活儿……累死也心甘情愿!……先生,我恳求您……我跪下求您……发发善心!……”
可怜的女人说着,就跪到这个男人面前;而这个冷酷无情的人,只凭那神态,就是对这女人的极大侮辱。
“行啦,妈!……太过分了……太低三下气啦!”马道克将马丁娜拉起来。“向这样的豺狼祈求没用……”
“是没用,”哈尔贝特回敬道,“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用!拿线来……马上拿钱来,不然,一周之内就把你们赶走……”
“一周之内,好哇!”马道克高声说。“不过,现在我们还是这房子的主人,我要先把您赶出去……”
他扑向代理人,抱腰将那人推到院子里。
“你干什么呀,我的儿子……你干什么呀!”马丁娜连声说,但其他人都垂着脑袋。
“我干什么,哪个爱尔兰人都会这么干,”马道克回答,“将地主赶出爱尔兰,就像我把他们的代理人赶出这农场一样。”
第十六章 驱逐
1882年初,马克卡蒂一家就落到这种境地。小把戏刚满10周岁。这段生活,从时间计算当然短,但从所受的磨难来看,就已经很少了。总的算来,他只过上3年幸福生活,也就是他到农场这3年。
他从前所经历的困苦,现在又落到他最爱的人头上;落到已经变成他自己的这个家庭头上,这场不幸要猛然扯断母子兄弟之间的联系。他们被迫分离,各奔东西、也许要离开爱尔兰,反正在这家乡岛国活不下去了。近年来,不是驱逐了三百五十万佃农,而这种命运不是也要落在马克卡蒂一家人头上吗?
上帝怜悯这个国家吧!饥馑赛似瘟疫,赛似战争,将这里变成一片荒凉。同为灾难,同作后果。我们始终记得1740年冬季,饿死了多少人,而1847年还要可怕,称为“黑年”,人口锐减五十万。
一遇荒年,许多村庄人都走光了,农舍的门全敞着,可以随便出入:没人住了。佃户被驱逐出去,毫不留情。农业生产的心脏遭爱打击。如果说仅仅小麦、黑麦、燕麦歉收,还可能等待丰收的一年。然而,如果冬季又长,气候又恶劣,扼杀马铃薯的生产,那么乡下人就只好逃往城市,进“工厂”避难,有的干脆流亡到到海外。多少人已经背井离乡,这一年,还有许多农民决定走这条路。正是由于这类灾难,有些都人口锐减。从前,爱尔兰人大约有一千二百万人口,现在,仅仅在美国,就有六、七百万爱尔兰裔的移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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