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马从埃拉姆斯克出来后一直没停过,此刻是一步也迈不动了。
米歇尔·斯托戈夫不得不就地休息,又得损失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但是第二天早上出发后他在半淹的土地上飞跑,八月二日下午四点,跑过75俄里到达了卡姆斯科。
城市变了样。小小的卡姆斯科像个小岛,适于居住,和平安宁,位于所在居住地区的中部,也是巴拉巴地区的中心,额尔齐斯河的支流托木河流过这里,因为修建了引水渠,恶臭冲天的沼泽得到了整治,成了肥沃的草场。可是尽管有了这些改善,秋季在这里居住还是有染上疟疾的危险。不过当沼泽的疫气在该地区的其它地方肆虐时,整个巴拉巴地区的人都到这里来躲避。
由于鞑靼人的入侵而在各处引起的人口流失,还没怎么影响到卡姆斯科,或许城市的居民认为处于巴拉巴的中心是比较安全的,或者至少他们觉得等受到直接威胁时,再逃跑也不晚。
不管米歇尔·斯托戈夫的愿望多么强烈,他在此处是什么消息也打听不到的。如果市长知道这个伊尔库茨克商人的真实身分的话,就要主动与他联系了。真的,独特的地理位置使卡姆斯科仿佛不是西伯利亚的城市,仿佛置身于严重的事件之外。
米歇尔·斯托戈夫几乎不露面。不被注意对他来说已经不够了,他必须看都不能被看到。以往的经验使他越来越小心谨慎,瞻着顾后,所以他避开人群,不去街上逛,住进客栈便闭门不出了。
本来米歇尔·斯托戈夫可以在卡姆斯科找辆篷车并用更方便的拖车把从鄂木斯克一路奔到这儿来的马换掉。可是,仔细一想,他怕买四轮马车会引起别人的注意,现在西伯利亚已经被鞑靼人沿额尔齐斯河谷一线切断了,在没越过鞑靼人的占领区之前,他不愿引起别人的怀疑。
再说,还要穿过困难的巴拉巴,当危险迫在眉睫时,还得从沼泽地中冲出一条路,要把追踪他的骑兵甩到后面,必要时还须钻入厚厚的草丛。这些情况下,马都比车更得力,再远些,等到了托木斯克,或克拉斯诺亚尔斯克,或西伯利亚的某个中心城市,米歇尔·斯托戈夫再采取适当的行动。
至于他的马,他从未想过另换一匹。他与这矫健的骏马真是天生一对主仆,他知道这匹马能给他带来多少好处。在鄂木斯克买下它时,他是幸运的,那慷慨的农民把他带到驿站长那里去,可真是帮了他的大忙。可是,如果说米歇尔·斯托戈夫对马儿越来越依恋的话,马儿看起来也已对旅行疲劳越来越适应了,只要再让它歇一歇,便可从此地一直跑出敌占区。
所以从八月二日晚上直到三日凌晨,米歇尔·斯托戈夫一直呆在客栈里,客栈在城市入口处,房客不多,冒失的人和爱打听的人不大到这儿来。
他感到精疲力尽,把马安置妥当后就睡下了;但他睡得并不安稳,中间老是醒,太多的回忆和忧虑一齐向他袭来。他的老母亲,他年轻的、坚强不屈的旅伴,她们被留在他身后,孤立无援,她们的形象轮番浮现在他脑海中,并时常混在一起。
然后,他又想到了他发誓要完成的使命,离开莫斯科以后的所见所闻使他越来越感到这使命的重大。事件是极其严重的,而奥加莱夫的阴谋使这事更加可怕,当他的目光落到盖着皇家封印的信上,——这封信里肯定有医活这些苦难的药方,它是饱受战争蹂躏的国家的救星——米歇尔·斯托戈夫便立即感到胸中升腾起无比强烈的欲望,恨不能马上到大草原.上去飞奔,像鸟儿一样飞过伊尔库茨克的这段距离,变成一只雄鹰,飞到障碍之上,变成暴风雨,以每小时一百俄里的速度穿越空气,直奔到大公面前,朝他喊:“殿下,沙皇陛下的来信!”
第二天早上六点,米歇尔·斯托戈夫又出发了,打算在当天到达80俄里(85公里)外的乌金斯克村。方圆20俄里外他又到了巴拉巴沼泽,此处的水怎么也排不干,常在地面上积达一尺深,路径很难辨认,但由于他的小心谨慎,平安无事地穿越了这片沼泽。
到了乌金斯克后,米歇尔·斯托戈夫让马休息了一整夜,因为他打算第二天一口气跑出百里外的伊库拉,他天一亮就出发了,可惜这一段沼泽地越来越难走了。
原来,几个星期前连降大雨,乌金斯克和卡玛科瓦之间的狭窄的洼地里积满了水,仿佛一个不渗水的盆地,已经不可能在这些茫茫的沼泽、泥塘和湖泊中找出一条持续的路来了。其中一个湖——相当大,被登入了地理地名册,——中文叫长湖,宽达20多俄里,障碍重重,但又必须沿着它的湖边走,所以又耽误了一些时间,米歇尔·斯托戈夫再不耐烦也没办法。他没在卡姆斯科换车是很明智的,因为他的马走过的地方任何车辆也不可能过得去。
晚上九点,米歇尔·斯托戈夫到了伊库拉,在那儿住了一宿。在这个巴拉巴的偏僻小镇,丝毫也听不到任何战争的消息,两路鞑靼兵。一路奔向鄂木斯克,一路指向托木斯克,而这个小镇正处于这两路敌军的夹缝中,这样的天然位置使它直到现在还未遭侵扰之苦。
但是自然困难终于要逐渐减少了,因为如果不再耽误的话,米歇尔·斯托戈夫将在第二天走出巴拉巴沼泽区。等到了距此地125俄里(133公里)的科利凡,就会有一条好走的大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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