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歇尔·斯托戈夫下了马,想找出路的准确方向,这时他好像听到西边传来一阵模糊的低语声,听起来像马蹄在干地上的声响。没错,他身后一两俄里外,正有一阵脚步声有节奏地踏着土地。
米歇尔·斯托戈夫把耳朵朝向路延伸的方向,更专注地倾听。
“这是一队在从鄂木斯克到这儿的路上行进的骑兵,”他心想,“速度相当快,因为声音越来越大,是俄罗斯人还是鞑靼人呢?”
米歇尔·斯托戈夫又听了听。
“是的,”他说,“这些骑兵跑得飞快!用不了十分钟他们就要到这儿了!我的马甩不开他们。如果是俄罗斯人的话,我就和他们汇合,要是鞑靼人的话,那就得躲着!可怎么躲呢?在这草原上,往哪儿藏呢?”
米歇尔·斯托戈夫环顾四周,他锐利的目光发现百步以外,路的左边,黑暗中有一团模糊的东西。
“那有个坡,”他想,“躲到那儿去,要是鞑靼兵过去搜的话,我可就暴露了,但我别无选择!他们来了,来了!”
片刻之后,米歇尔·斯托戈夫牵着马走进路边的一片落叶松林。这片林子周围一棵树也没有,全是沼泽和池塘,长着荆豆和欧石南形成的矮丛。由于两端的地面是无法通过的,所以沿去伊尔库茨克的大路行进的鞑靼兵只能从小树林前面经过。
米歇尔·斯托戈夫躲到了落叶松的遮蔽下,往里走了四十来步,再往前是呈半圆形的一条河,山坡已到头了。
黑暗如此浓重,米歇尔·斯托戈夫不可能被看见,除非对方仔细地搜索这片树林。他便把马一直牵到水边,拴到一棵树上,然后他趴在林子边缘,看看来的是什么人。
米歇尔·斯托戈夫刚在一丛落叶松后趴好,一道模糊的亮光就出现了,数个亮点在黑暗中闪动。
“火把!”他想。
他迅速后退,在厚密的山坡上像野人一样滑动。
临近树林时,马蹄声放慢了,这些骑兵是否会照亮道路,以看清小的拐弯处呢?
米歇尔·斯托戈夫当然很害怕,他几乎无意识地退到了小河岸上,随时准备跳进去。
骑兵队到了山坡就停住了,骑手们下了马,他们约五十来人。十几个人举着火把,照亮了周围一大片地方。
从他们的一些准备工作,米歇尔·斯托戈夫看出这队骑兵并没打算到山坡上来,这使他感到意外的惊喜。骑兵们只是要在这儿露营,让马歇歇脚,他们也好吃些东西。
放了缰的马开始啃地上的厚草了,骑手们则在路边一躺,从背囊里取出食物分吃起来。
米歇尔·斯托戈夫格外沉着冷静,他在高高的草丛中滑动,试图看见或听见点什么。
这是从鄂木斯克来的一队骑兵,成员大多是乌兹别克人。乌兹别克人在人种上与蒙古人颇为相近,鞑靼人主要是由他们构成的。他们身材匀称,比一般人要高大些,线条粗犷豪放,头带黑羊皮做的“塔巴克帽”,脚穿黄色高跟靴,靴头尖尖的向上翘起,看上去像中世纪的皮鞋,他们的袄是印花棉布做的,里面填了生棉,腰间系根皮带,上面还挂着红色饰带。他们随身携带武器,用于防守的是一面盾牌,用于进攻的是一柄弯刀、一把长刀和一支石枪,从马鞍架上垂到鞍子上。他们的肩上还披一件色彩鲜艳的皮大衣。
正在山坡边缘闲遛的马和它们的主人一样也是乌兹别克种的。落叶松的枝叶下火把通明,一眼就看得出,这些马个头比土库曼种马稍矮小,可是力气大得惊人,跑起来总是风驰电掣,很适合长途跋涉。
带领这队骑兵的是“班加-巴什”,即五十人的长官,他手下有名副手叫“戴-巴什”,是十名士兵的头目。这两名军官带着面具和一件半身锁子甲;马鞍架上系着的小喇叭显示出他们的军街。
班加-巴什让长途奔波而疲惫不堪的兵士休息一下,他和副官一边交谈,一边抽着“崩”,这是一种大麻叶,是亚洲人爱抽的大麻的主要成分。两人在林子里走来走去。米歇尔·斯托戈夫便能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偷听他们的谈话,对方的鞑靼语他听得懂。
刚听见这番话的开头几个字,米歇尔·斯托戈夫的注意力就被强烈地吸引了。
话题正是他本人。
“那信使不会比我们快这么多的,”班加-巴什说,“再说,他除了巴拉巴外不可能有别的路可走。”
“谁知道他有没有离开鄂木斯克呢?”戴-巴什说,“也许他还在城中的某座房子里藏着呢?”
“但愿如此,真的!那样的话,奥加莱夫上校就用不着担心了,因为这人身上带的信件到不了目的地!”
“听说此人是本地人,西伯利亚人,”戴-巴什又说,“这样的话他肯定对这一带很熟,可能他暂时离开了去伊尔库茨克的大路,以后再走上去?”
“要是这样的话,我们现在应该已经超过他了,”班加-巴什说,“因为我们在他走后一个小时就出发了,我们已抄了最近的路走,马又跑得这么快。所以,要么他还在鄂木斯克,要么我们就将在他之前赶到托木斯克,切断他的退路,总之他是到不了伊尔库茨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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