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的行为与其理论并不矛盾。首先人类有着缺陷,斯降大任于他,他不得不领导他们。他所经历的种种悲剧,都显不出武力的合法性,他有了三个有力的证据:
第一,巴塔哥尼亚人的入侵,与世上所有的领袖一样,他只有应战。这次,帕德逊暴露出人类的厚颜无耻,到达登峰造极的地步。他再宽容大度,也不得不使用强权,将他判决和驱逐,他采用的是十足的暴君行为。
第二,发现金矿,霍斯特岛一下子受到成千上万人的入侵,人民自然要团结一致,同仇共忾。面对灾难,别无选择,只有用武力抗争,只有暴力和死亡。他一声令下,血流遍野。
第三,无疑是智利政府下达的最后通牒。
他再一次下令抵抗?人民将只是为了保卫一位领袖而付出更多的生命。除非是形势所逼,别无选择,否则他决不会采取这种极端的方法。
现在如何是好?
他已厌倦!他下令屠杀,魔鬼般的杀戮。可怕的景象一直缠着他。痛苦一直压在心头。怎么也无法忘怀。背驼了,目光暗淡,思维迟缓,雄心变成了懦弱。他彻底不行了。受够了。
如何是好?……死掉算了?……这倒是一种解脱的方法,而且他对死并不感到恐惧。意志坚强的人把生与死看得很淡。但同样,一个头脑健全的人绝不会使用自寻短见的方法。
这种矛盾,能够调和吗?……
勒柯吉终于想起军官的存在。那人虽显得极不耐烦,但还是控制着。
“先生,您刚才威胁要使用武力,但是您见过我的军队吗?”
“您的军队?……”军官感到惊讶。
“自己看吧,一百五十名士兵正严阵以待,因为他们被五百多持枪荷弹的霍斯特人所包围着。”
“我们现在有五百支枪,”勒柯吉冷冷地说,“明天会有一千,后天更多。”
军官面无血色。他掉到怎样一种陷阱中!这次任务让他倒了大霉,尽管如此,他还强装镇定。
“军舰……”他用坚定的口气说。
“我们不怕,”勒柯吉打断,“我们不怕您的炮而且我们也有。”
“智利……”他困兽犹斗。
“是的,”勒柯吉再一次打断他,“智利还有军舰和军队,它要是真地采取极端行动,那就打错了算盘。我们现在有了六千多人,而且,您和一百五十人正好做人质。”
军官一言不发,勒柯吉严肃地说:
“您知道我是谁吗?”
智利人上下打量这个令人生畏的对手,感到不自在。
“您为什么这样问我?”他结结巴巴,“十二三年前,里巴尔托号的航长认出了您,当时确实议论纷纷,可是您本人已经辟了谣,应该不会有这种事情。”
“确有其事,我想尽力地忘记自己的身份,不过我想您会记起我是什么人。那么我有办法搬来让智利政府不敢轻举妄动的救兵。”
军官语塞,表情显得很难受。
“不过,我将公平地对待这个问题,不会断然拒绝。”
军官抬头,“对待?……”他听清了吗?……他刚才陷入绝境,现在出现了转机。
“有可能的话,”勒河古继续说,“我想知道您拥有什么样的权力。”
“最大的权力。”智利军官肯定。
“有书面证明?”
“有。”
“这样,请给我看。”
他从里面口袋掏出另一个信封。
“给您。”
勒柯吉要是一开始就服从的话,他绝对看不到第二封信。
“完全合法,您的签字具有法律效应。”
勒柯吉停了片刻,接着说。
“我们开诚布公,智利要收回主权,我将竭力反对,我是说一不二的。但是,我给您提个建议。”
“我洗耳恭听。”
“首先,智利政府在霍斯特岛上只能征收金矿税,其他的,一概不行。即使金矿开采光了。它也应守诺言,保持政策不变。至于金矿它完全有权自己决定各种捐税。”
智利军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用任何讨价还价,他就解决了关键问题,其他的都属于小事情。
勒柯吉继续说:
“智利只有金矿的税收权。其他方面,霍斯特岛完全独立。它可以派一名常驻外交代表,他只能是顾问的身份,无权参政。我将任命总督行使政府权力。”
“总督肯定由您担当?”
“不!”勒柯吉反驳,“我要的是自由,我对执掌政府厌烦透顶。因此我将让位,但我保留挑选继承人的权力。”
这声明出人意料。他真地看破了红尘?
“继承人叫迪克,他只有这个名字,是个二十二岁年轻人,我一手教育,培养了他。我将把政权托付给他……这是我的一个条件。”
“我完全同意。”他太兴奋了,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
“很好,”勒柯吉也很满意,“我们撰写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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