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们自己很清楚,这样的卖艺生涯不但不能兴旺发达,且有每况愈下之势。因此两个穷汉都想返回普罗旺斯,再也不到离故乡如此遥远的地方流浪!但是这个愿望又不知怎样才得以实现。贫穷、饥饿,到处流浪,就如同脚上拖着一个沉重的铁球一般,再想跋涉数百公里回家乡,谈何容易!
前途不堪设想,当务之急是,晚饭还没着落呢!钱袋中一个子也没有。所谓钱袋,只不过是伯斯卡德经常用来装钱的领带角而已。
伯斯卡德在台上使出了浑身招数,向空中发出绝望的呼唤,依然枉费徒劳!马提夫作二头肌表演,静脉根根突起,仿佛是常春藤的枝条缠绕在长满节瘤的树干上一般,也是徒然!没有一个观众进棚来,连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铁公鸡——一毛不拔,这些达尔马提亚人!”伯斯卡德说道。
“铁石心肠!”马提夫补充了一句。
“看来今天不妙,该着咱们倒霉!马提夫,咱们打行李吧!”
“往那儿去呀?”
“你真的想知道不成?”
“你还是说说吧。”
“那好,有个地方,差不离儿每天可以保证吃上一顿饭,你觉得怎样?”
“这地方在哪儿呀,伯斯卡德?”
“嗨!远着呢,很远很远……远极了,马提夫!”
“在地球的尽头?”
“地球没有尽头。”伯斯卡德以说的口吻答道。“要是地球有尽头,它就不是圆的了,它也就不会转了!要是它不转,就处于静止状态,要是它静止了……”
“静止了又怎么着?”马提夫问。
“静止了,它就会说时迟,那时快,撞到太阳上,比我变戏法时收起兔子的工夫还短呢。”
“那时候?”
“那时候,就会像笨拙的耍把戏人一样,把两个球扔到空中,撞在一起,咔嚓!撞个粉碎,落下来。观众呢,就要吹口哨、喝倒彩,还要把钱要回去。那么这天晚上呀,他就免了晚饭喽!”
“这么说,”马提夫问,“要是地球撞到了太阳上,咱们就不吃晚饭了?”
于是,马提夫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沉思中。他坐在舞台上的一角,两臂交叉,挨在汗背心上,仿佛一个中国瓷人似的动着脑袋,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着。在他肥大的脑袋里联想云集、迷迷茫茫,一切一切都混成模模糊糊的一团,百思不得其解。他骤然感到内心深处空空洞洞,像个无底深渊,而他却在攀登呀,攀登,攀登得无法再高了,伯斯卡德刚才用来表达遥远事物的那句话,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随后有人突然松开手,他坠落了下来……掉到了自己的胃里,掉到了空中!好像一场恶梦。可怜的饿汉从小凳上站起来,伸开双手,头晕目眩,宛如从舞台上摔下一般。
“唉哟!马提夫,你怎么了?”伯斯卡德喊道,他拉住伙伴的手,费了好大的劲才算把他拖回原来的地方。
“我……我……我有……”
“有什么……你说呀!”
“我有……”马提夫说,他渐渐恢复了思路。“我有话,必须告诉你呀!伯斯卡德!”他这个不爱动脑的人,动起脑筋来实在费劲。
“你就说吧,我的朋友,别怕有人听见!观众都走光了!”
马提夫坐在小凳上,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把他矮小的伙伴轻轻拉到身旁,仿佛害怕把他压碎似的。
第二章 轮船下水
“老是这么着,不行吧?”马提夫问。
“什么不行?”伯斯卡德应道。
“生意。”
“生意会好起来的,用不着操心。可是也说不准,它也许会变得更糟!”
“伯斯卡德,你?”
“马提夫!”
“我要说的话,你千万别见怪!”
“别见怪,那得看情况!”
“好吧……你应该离开我。”
“离开你,是什么意思?……把你抛弃?”
“对!”
“往下说吧,我梦寐以求的力士!我可舍不得你呀!”
“真的……要是你独自一个人,准不会挨饿……可我连累了你。没有我,你就有办法……”
“你是说你肚太大了,是不是?”伯斯卡德郑重其事地说。
“对。”
“个子大?”
“对。”
“不管你肚子多大,个多高,也盛不下你刚才说的那些傻话!”
“为什么呢?伯斯卡德。”
“你说的傻话比你马提夫还大呢!把你抛掉呀,我的傻大个儿!要是我不在你身边,我问你,谁跟你耍把戏?”
“谁?”
“谁还会在你的后脑勺上作前后翻腾的表演呢?”
“我说的不是那个……”
“再说有谁在你的两手间作劈叉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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