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饭时,大家吃了一点干肉和干肉饼。将近一个上午的时间,“维多利亚号”没有飞出几英里的路。
“我们无法飞得更快了。”博士说,“我们支配不了风,只能受风的左右。”
“唉,亲爱的弗格森,”猎人说,“有些情况下,推进器就是不能没有。这不,眼下就碰到了。”
“的确如此,肯尼迪,而且,还要假定推进器发动时不用水。因为,不然的话,情况没什么两样。再说,至今为止,人们还没有发明出气球上使用的推进器呢。眼下,气球飞行仍停留在蒸气机发明出来以前,船舶在水中航行时的状况。螺旋桨和涡轮叶片的发明花了人类6000年的时间,因此,我们有的等呢。”
“热得真可恶!”乔擦着额头上滚着的汗珠,恨恨地说。
“如果我们有水的话,这种热还能帮我们一些忙呢;因为,它能使气球里的氢气膨胀,而且氢氧喷嘴的火头必然会因此小好多。如果不是水快用光了,我们就用不着节省,这一点倒是真的。唉!可恶的野人,让我们损失了一箱珍贵的水!”
“弗格森,你后悔了吗?”
“当然不后悔了,肯尼迪。既然我们能使那位不幸的传教士逃脱可怕的死亡,还有什么可后悔的!可是,我们扔掉的那100斤水会对我们很有用的。有了它,我们又可以安安稳稳地飞上十二、三天了。那样,我们肯定能飞出这片沙漠。”
“我们的旅行起码完成一半了吧?”乔问。
“从距离上看,是走了一半;可是,从期限上看,如果风不帮忙的话,还不到一半呢。况且,现在风力完全减弱下来了。”
“加把劲儿,先生!”乔接着说,“我们不应抱怨。到目前为止,我们干得一直相当不错嘛。再说,不管干什么,叫我失望是不可能的。我给您说吧,我们一定能找到水。”不过,地势一点点低下去;高低起伏不定的金矿山逐渐在平原上消失,仅留下道道微微凸起的小陡坎,仿佛是精疲力竭的大自然在进行最后的挣扎;疏疏落落的荒草代替了东面生长的那种美丽树木;几块狭长的草地仍在与向它们进犯的流沙作斗争;然而,地上的草早已萎蔫;远处山颠滚落下的大块大块岩石摔碎成了有棱有角的小石块,散落地上;不久它们就会变成粗沙,最后化为细如粉芥的尘埃。
“乔,这就是非洲,和你过去想象的一个样。当初我对你说:‘走着瞧’是有道理的。”
“先生,其实,这才是最自然不过的!炎热,流沙!在这么一个地区,想找到其他什么东西,才是异想天开呢!”乔回答道。接着他又笑着补充说:“要知道,我本来就不相信您说的什么森林啦,草地啦。那不合情理嘛!否则的话,何必大老远地到这儿来看英国的原野!我现在才感觉是在非洲了,所以,我并不反对增加一点对它的感受。”
傍晚时分,博士发现,一个炎热的白天“维多利亚号”飞了不到20英里。太阳从轮廓分明的地平线上一落下,干燥炎热的黑暗立刻团团围住了气球。
第二天是5月1日,星期四。日子一天天过得枯燥乏味,令人发愁。每个早上都没什么两样,今天的中午和昨天的中午没什么区别。白天,永不枯竭的阳光总是火辣辣地直射大地;夜晚,分散的热被聚集在黑暗的洞穴里,留待下一个白天转交给下一个夜晚;本来就几乎觉察不到的细风,此时犹如行将就木的垂危者,气息若有若无,甚至能猜得出它何时断气。
弗格森博士没有气馁,他仍极力摆脱这种处境下的忧郁气氛,保持着久经困苦锻炼的那份沉着、冷静。他手持望远镜,仔细搜索着地平线上的每一个点。他发现最后的一些丘陵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平原,最后一株植物也从地面上消失了,眼前展开的是一望无际的大沙漠。
沉甸甸压在他心头上的责任感使他极为不安,尽管这种心情他丝毫没有流露出来。是他凭借友情和义务的力量把肯尼迪和乔两个人,这两位朋友,大老远地带到这儿来的。他这么做对吗?他是不是在走一条走不通的路呢?这次旅行中,他难道不该力图穿越那些不可能逾越的界限吗?难道上帝还要让人们把对这个荒凉大陆的认识再推迟几个世纪吗?
就像人们在灰心丧气时经常遇到的那样,这些想法抵御不住地在他头脑中反复盘旋。塞缪尔·弗格森不知不觉地信马由缰,胡思乱想起来。发觉他不应该做什么后,他自忖应该做些什么。扭过头往回返可不可能呢?上面的气流中,有没有一股气流能把他们带到不那么干旱的地区呢?对经过的地区,他有把握,但没走过的地区,他可就一点不知道了。在良心的驱使下,他决定开诚布公地和他的两位同伴谈谈。他给他们讲清了眼前面临的困境,向他们指出已经做了的事和剩下要做的事,迫不得已时,大伙可以回去,至少可以试着回去。到底应该怎么做,他需要听听他们两人的意见。
“我没有其他意见,主人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乔回答,“他能忍受的,我也能忍受,而且更能忍受。他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你呢,肯尼迪?”
“我嘛,亲爱的弗格森,我可不是那种容易悲观失望的人。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从事这项事业要冒的危险了。自从你一面对这些危险,我就早已不再多想。我的身心全交付给你了。在目前的情况下,我的意见是我们应该坚持到底,再说,我觉得回去的危险同样大,因此只有前进。你只管相信我们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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