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乔!他最后一次想到了主人,接着就绝望地死命挣扎起来。慢慢地,他感到有些不大对劲。鳄鱼吞吃俘获物时的习惯是把猎物往湖底拖,而自己不仅没有被往下拽,相反却被往湖面上拉。
乔刚一能呼吸,就立即睁开了眼睛。他发现自己面前竟是两名黑的像煤炭一样的黑人。他俩用力地抓着他,嘴里发出奇怪的喊叫声。
“啊!”乔情不自禁地叫了起来,“原来是黑人,不是鳄鱼!不错!还是这样好,总比喂鳄鱼强!哦,这些黑家伙怎么敢在这一带游泳?!”
他哪里知道,住在乍得湖中小岛上的居民和沿岸的许多黑人一样,总是满不在乎地在凯门鳄云集的湖水中钻来钻去。他们从没受过伤害,也不考虑是否有鳄鱼,因为,这个湖里的两栖动物一直被认为是不伤人的蜥蜴科动物。
可是,难道说,乔只有落入黑人手里才算避开了危险吗?当然不是,乔心里很清楚这点。不过,现在只有走一步说一步了。再者,既然眼下他干不了别的,就只好不露惧色地任由黑人一直把他带到岸上。
“显而易见,这些人看到了‘维多利亚号’像个怪物似的掠过湖面。”乔自忖,“他们肯定是眼瞅着我从空中跳了下来,所以,他们不会不敬重一位从天而降的人。我倒要看看他们会干些什么!”
当乔上了岸被乱叫乱嚷的人群围住时,他心里还在想着这些事。这群人中男女老幼什么年龄的都有。但是他们的皮肤颜色却只有一种,那就是黑色。原来,他到了比迪奥玛人的一个部落。这个种族的人很黑,却很漂亮。乔甚至不必为自己袒胸露背的模样脸红。他这种几乎全裸的打扮正是当地最时髦的。
乔还没有弄清楚怎么回事,就已经看出自己成了崇拜的对象。尽管他马上想到了在卡泽赫发生过的事,但这并不能让他安下心来。
“我预料我又要当神仙或当月亮神的儿子了。管他是什么神呢!算了,既然没法选择,干这一行,还是干别的,都是一码事。现在最重要的是争取时间。万一‘维多利亚号’又回来了,我就利用眼下新的身份上演一出神仙升天的好戏,给我的崇拜者们看看。”
就在乔想入非非的时候,周围的人群向他靠拢过来,越挤越密。他们单头哈腰,一付讨好相,嘴里还不停地叫嚷着,这个伸手碰碰乔的身子,那个触一触乔的衣服,个个显得很亲切。他们没忘记给乔献上一份丰盛的供品。有酸奶,还有一种用碾碎的米掺上蜂蜜做的食品。真诚的小伙子对什么都能泰然处之。他风扫残云般地把东西吃了个一干二净。这顿饭也算是他一生中吃过的最好的一顿了。他吃饭的样子让他的崇拜者们产生了一种看法,以为神仙们在重要场合下就是这么狼吞虎咽地进餐的呢。
傍晚时分,岛上的巫师们毕恭毕敬地搀着乔的手,把他领到了一幢四周摆着避邪物的茅屋里。走进这座神庙前,乔不安地瞥见房子一圈堆积着大量的白骨。当他被独自关在这幢屋子里后,他有时间好好考虑考虑他的处境了。
从天黑到深夜,乔听到茅屋外不停地响着狂欢的歌声,一种鼓的拍打声和铁器的敲击声。在非洲人听起来,这些声音非常悦耳。他门狼嚎一般地齐声唱着,围着这幢神圣的草房跳个不停,又是扭身子,又是扮鬼脸。
透过这道用泥巴和芦苇糊起的墙,乔可以真切地感受到这种震耳欲聋的喧嚣。如果在另外一种情况下,他会对这种奇怪的仪式怀有相当浓厚的兴趣。不过现在,他的脑子里萦绕着一种郁闷的思绪,对外面的吵闹厌烦透了。尽管看事情要从它好的一面看,但流落在这个野蛮的地区,身处这些土人中间,乔总觉得自己愚蠢,甚至悲哀。以前敢冒险到这些地方来的旅行家,很少有人能安安全全重返故里的。再说,他能相信自己会被一直崇拜下去吗?他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人间的荣华富贵都是虚无缥缈的。他自忖,在这个地方黑人的崇拜会不会到了把崇拜物吃掉的程度?
乔苦苦想了几个钟头,尽管前景不容乐观,但身心的疲倦战胜了思想的悲观。于是,他便倒头呼呼大睡。如果不是他突然感到身下潮湿,这一觉也许会睡到天光大亮。醒后不久他发现,才一会儿的功夫,潮湿变成了水,而且水在慢慢上涨,乔的半个身子都泡进了水里。
“这是怎么回事?”他自言自语地说,“发大水了?龙卷风?还是那些黑人折磨人的一种新花样?管它呢,反正我不能等着水淹死我!”
说着,他一膀子撞破芦苇墙,钻了出来。他这是在哪儿?周围大水茫茫,他是在湖里!小岛已经没了踪影!原来,夜里小岛被水淹没了。昨天还是小岛的地方,现在看到的只是一望无际的湖水。
“对那些地产主来说,可真不是个好地方!”乔心里想。他又生龙活虎地施展出他那有用技艺。
乍得湖里频频出现的这种现象使乔获得了自由。不止一个岛,看上去似乎像岩石一样坚固,但一夜之间就消失了,所以,沿岸的居民想必经常收留从这种可怕的灾难中死里逃生的不幸者。
乔对当地的这种特殊情况毫不知晓。不过他恰当地利用了这个天赐良机。他发现水上漂着一条小船,立即迅速爬了上去。这是当地人常用的独木舟。一截树干,中间部分大致挖空就成了,做工非常粗糙。船上正好有一对短桨。于是,乔便顺着一股激流漂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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