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另外一些地方,山坡陡峭,倾斜超过45度。虽然牲口钉了防滑的铁掌,还是不肯向前走,或者,至少蹄下打滑。只有拼命吆喝、使劲用鞭子抽打,它们才肯向上爬,马蹄铁上的钩子在滴滴鲜血染红的弯地上留下深深的印记。
晚上5点钟左右,侦察兵让队伍停下。尽管骡子的负重比其他牲口要轻,但是它们力量耗尽,一步也走不动了。山谷的右侧有一条沟壑,里面长满含树脂的树木,帐篷支在它们的枝杈下面,可以防备温度升高引起的狂风。
比尔·斯特尔知道这个地方,他已经多次在这里过夜。在他的指挥下,宿营地建起来了。
“您担心起风吗?”本·拉多问他。
“是的,夜里可能要起大风,”侦察兵回答,“咱们不可能采取更多的措施来防御暴风雪,这里的地势像只漏斗,风雪很容易灌进来。”
“不过,”萨米·斯金注意到,“因为这条沟的走向,咱们很安全。”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选择了这条沟。”比尔·斯特尔回答。
侦察兵的经验是正确的。狂风暴雪从晚上7点钟开始一直持续到早上5点钟。裹着雪片的旋风使人在两米之内都互相看不见。让炉火正常地燃烧十分困难,因为狂风将烟倒灌进来,并且在大风之中也难以寻觅木柴。帐篷没有被刮倒,那是因为萨米·斯金和本·拉多半宿没睡,他们总是担心姑娘们的帐篷被风吹走。
这正是大部分支在沟壑之外的帐篷的命运,天亮之后,就可以估量暴风雪造成的损失。拉雪橇的牲口挣断了绊绳,跑得到处都是;雪橇翻了个底朝天,有的还落入路边溪水潺潺的悬崖下面。一家一家的人痛哭流涕,苦苦哀求他人的救助,然而没人能够帮助他们:真是一场灾难。
“可怜的人们!……可怜的人们!……”姑娘们喃喃地说,“他们以后会怎么样呢?”
“这不是咱们的事情,”侦察兵用粗暴的声音说,他用表面上的冷酷无情来掩饰一种既怜悯又无可奈何的情绪,“既然咱们无能为力,最好还是早点走吧。”
他立刻发出了起程的信号,队伍又向上攀登了。
暴风雪黎明时停息下来。风向突然转向东北,在高原地区,温度计能觉察到风向的变化,因为气温降到零下12度。地面上厚厚的积雪立刻又冻得坚硬如冰。
整个地区的景观发生了变化。山坡的那一边不见了树林,变成了广阔的白茫茫的平原,其强烈的反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没有携带墨镜的旅行者此时此刻不得不用木炭灰涂抹睫毛和眼皮。
在侦察兵的建议下,本·拉多和萨米·斯金采取了这种措施,但是他们下不了决心让伊迪丝和简也这样做。
“简小姐,如果您得了雪盲症,您怎么去发现金块呢?”本强调说,但无济于事。
“那么您呢,伊迪丝小姐,”萨米添油加醋地说,“您怎么照顾病人呢?哪怕只照顾我们,小姐,因为我敢肯定,在那个鬼地方我们将遭遇不幸,有朝一日,您将是我们在道森医院的护士。”
这番谈话等于白说。两位姑娘宁愿用风帽裹住脑袋,从而放弃使用她们的眼睛,也不愿用这种方法把眼睛涂抹得乱七八糟。这证明了,倘若必要,最坚定的女权主义者也没有失去女性固有的爱美之心。
4月29日晚上,队伍在奇尔库特山谷的顶上扎寨宿营。次日,他们将采取必要的措施从高原的北坡下山。
这个地方无遮无挡,完全暴露在恶劣的气候之下,拥挤就更为严重了。当时,那里被3000多移民所占据,他们寻找一些藏东西的地方,把他们的一部分物资先藏起来。的确,下山并不困难,为了避免事故的发生,一次下山携带的物品不能太多。因此,这些充满幻想的、从克朗代克的幻影中得到力量和超自然的韧劲的人们在带着第一件重物下到山脚之后又爬上山顶拿上第二件物品再下山,然后再上来;如有必要,在许多天里这样往返15至20次。这时,狗起了不可估量的作用,它们要么拉雪橇,要么拉一张牛皮,牛皮在山坡坚硬的积雪上更容易滑动。
大部分移民冒着在奇尔库特山谷这一侧肆虐的北风,下山时痛苦倍增;他们在山谷的北部山脊上宿营。
从那里,所有这些不幸的人们看见了、或者以为看见了在其脚下展开的克朗代克平原。这片神奇的土地就在他们脚下,他们过热的想象力把这块土地变成了一望无际的黄金地,土地上为他们,只为他们萌发出无尽的财富和超人的力量!他们的心灵带着他们的强烈愿望和美好的梦想飞向神秘的北方,其中大部分人将从梦中可怕地惊醒!
比尔·斯特尔及其队伍没有必要在山顶上逗留更长的时间。这些得天独厚的人用不着寻找藏东西的地方,更用不着下山之后再爬上山坡。他们脚踏平原之后只要走过几里的路程到达林德曼湖的顶端就行了。
营地像往常那样建起。可是,这最后一个夜晚情况最糟。夜里,气温突然升高了,狂风又起,且更加凶猛。这一次,帐篷没有沟壑的遮挡,几次被大风连桩拔起,最后不得不折起帐篷,不然,它们将被暴风雪卷走。大家只好裹在被子里逆来顺受地等着黎明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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