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天,争论是如此激烈,斯特吕克斯向埃弗雷特上校说道:
“先生,对这些来自布洛科瓦天文台的天文学家们还是谦虚一点吧,是他们的天文望远镜确认天王星的面是正圆的。”
埃弗雷特答道,他们这些有幸来自剑桥天文台的天文学家有权力再骄傲一点,因为是他们的天文望远镜确认仙女星座属于不规则星云。
斯特吕克斯把人身攻击进一步升级,说布勒科瓦天文台望远镜的14法寸物镜能够使人们看得见十三等星。埃弗雷特上校激烈反驳道,剑桥天文台望远镜的物镜也是14法寸的,在1862年1月31日晚上,它发现了使天狼星发生摄动的神秘卫星。
当科学家们已说出这种人身攻击的话语时,人们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再也不可能有所靠近了。
幸好,至少到现在争论只涉及与大地测量实验无关的话题或事实。有时,用经纬仪或复测经线仪进行测定时会有一些争论,但远不至于把工作搞乱了。相反,这种争论会使准确性更加严格。至于观测点的选择,到现在为止还未出现分歧。
5月30日,适合观测的明朗天气突然变了。人们可以准确地预测一场伴随着倾盆大雨的风暴即将在整个地区降临。天空布满了可怕的乌云,几条没有雷鸣伴着的闪电出现在气团中。然而水蒸气的冷凝并未发生在高层空气中,干燥的土地没有接到一滴水。只是在好几天里,天空被细雨密布着。这场不合时宜的大雾只会阻碍实验。标杆的顶端在一英里之外就看不到了。
然而委员会不想浪费时间,决定在夜间点起灯继续工作。只是在莫库姆的建议下,他们要小心为观测者们的安全着想。因为在夜晚,猛兽受电灯光的吸引而来,排列在观测点周围。观测者们听着豺狼尖锐的嚎叫,鬣狗嘶哑的冷笑,不仅想起了醉酒的黑人怪异的笑声。
刚开始在夜间工作时,置身于一个恐怖的大叫的动物圈内——有时还会有一声气壮山河的吼叫通报一只狮子的来临——,天文学家们不能完全专注于工作了。测量的速度放慢了,甚至不够准确了。这些注视着科学家们的眼睛火亮亮的,穿透了沉沉的夜幕,令他们感到不安。在这种情况下,要测得电灯顶点之间的距离和它们的视角,需要极大的镇定和不可动摇的自持。委员会的成员们并不缺乏这些优点。几天之后,他们就恢复了机智,在野兽的包围下进行操作也同样干净利落,就如同在天文台静静的大厅里一样。另外,在每个观测点,他们都安排了几个猎人。若干只胆大的鬣狗倒在欧洲人的子弹下。甭提马瑞阁下觉得这样进行三角测量有“多可爱”了!他眼睛盯着天文望远镜目镜的同时,手中还握着戈尔德武枪,并不止一次在进行天顶观测时开枪射击。
大地测量实验没有被恶劣的天气打断,其准确度也没有受到丝毫影响。经线的测量定期向北方推进。
从5月30日到6月17日,没有一桩值得叙述的事件发生在大地测量工作的进行中。一些新的三角形借助人工观测点被建立起来。埃弗雷特上校和斯特吕克斯预计,如果没有自然障碍阻挡实验者的前进,他们将在6月底完成又一度经线弧的测量。
6月17日,奥兰治河一条较宽的支流挡住了去路。委员会的成员们要通过这条河流不会有困难,他们各有一条橡皮艇,正是用来横渡这种不太宽的河流和湖泊。但是四轮车和探险队的物资不能这样被运过去,需要在河流上游或下游找到一个可涉水而过的地方。
最后,他们不顾斯特吕克斯的建议,决定队伍中的欧洲人带上仪器乘小艇过河,其他人则在莫库姆的带领下,去下游几英里处他所认识的一个可涉水而过的地方。
奥兰治河的这条支流在此地宽半英里,在它湍急的水流中,岩石和插进淤泥中的树干的脑袋时隐时现,对于一个脆弱的小船具有一定的危险性。斯特吕克斯就这点提出了建议,但是面对同伴们都要去冒的危险,他不愿显出退缩的样子,表示赞同大家的意见。
只有巴朗德尔必须和深险队的其他人一起去下游,这并非因为尊敬的计算家怀有一丝畏惧感——他太专注于自己的世界,根本不会预感到某种危险,而是因为他的存在对于实验的进行不是必不可少的,他可以一连一、两天离开他的同伴而毫无妨害。另外,小船大小,只能容下数量有限的人,最好是一次就将人、仪器和一些食品运到对岸。必须是有经验的船员来驾驶橡皮艇,巴朗德尔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船组中的一个英国人,后者在目前情况下比来自赫尔辛基的尊敬为天文学家更有用处。
决定好在河的北岸会面之后,探险队伍在莫库姆的带领下向河下游走去,很快,最后几辆四轮车便消失在远方了。埃弗雷特上校、斯特吕克斯、艾默里、佐恩、马瑞阁下、两名水手和一个深谙河道航行的布希曼人还呆在河边。
土著人把这条河叫作诺苏波河,雨季中形成的细小支流使它的水涨了很多。
“一条很美的河。”佐恩向艾默里说道。水手们则正在准备小艇。
“美极了,但是不容易通过。”艾默里说道,“这些急流都是些短命然而享尽生命的河流。再过几星期干季来临时,也许就只能在河床上残留一点仅供旅行队解渴的水了。它急急地往前奔流,然而很快就干涸了。这就是物质的、精神的自然界的规律。但是我们不能在哲学问题上浪费时问。小船已经准备好了,我将高兴地看到它如何在这条急流上行驶。”
52书库推荐浏览: [法]儒勒·凡尔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