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夜里一片漆黑。大块的云层低低地集结起来,在黑海海风的吹送下在天空中飞驰。尽管没有下雨,浸透水的土壤却升起一股强烈的潮气像极地的雾一样湿透了一切。相隔10步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有两盏车灯在沼泽地浓浓的水汽中发出朦胧的光亮,也许把它们熄灭了更好一些。
确实,这点光亮可能会引来不速之客。但是在范·密泰恩指出这一点之后,他的执拗的朋友认为值得讨论,而讨论之后范·密泰恩的意见就再也没有下文了。
然而明智的荷兰人是有道理的,如果他耍点花招的话,本来可以建议他的同伴让灯亮着:这样凯拉邦大人就很可能把它们熄灭了。
第七章
拉车的马匹由于害怕而做出了在车夫的鞭子下也做不了的事情。
这时是晚上10点钟。凯拉邦、范·密泰恩和布吕诺把捆在车上的箱子里食品取出一些作为晚饭吃了以后,沿着一条脚下的地面不陷下去的羊肠小道,吸着烟散步了大约半个小时。
“现在,”范·密泰恩说,“凯拉邦朋友,我们要一直睡到补充的马匹到来的时候,我想您不会有任何反对意见了吧?”
“我看不出有什么好反对的,”凯拉邦在考虑之后答道,对于一个从不缺少反对意见的人来说,这样回答有点异乎寻常。
“我愿意相信在这片绝对荒僻的原野里,”荷兰人补充说道,“我们没什么可害怕的了?”
“我也愿意这么相信。”
“没有任何值得担心的攻击?”
“没有……”
“不过这是除了蚊子的攻击之外!”布吕诺说,他刚刚向自己的额头上猛击了一掌,打死了半打这些双翅类的昆虫。
确实,也许是受到灯光的吸引,这些极其贪吃的昆虫一群群地飞来,开始肆无忌惮地围着马车盘旋。
“嗯!”范·密泰恩说,“这里有这么多的蚊子,有一顶蚊帐可并不多余!”
“这根本不是蚊子,”凯拉邦大人挠着颈窝下面说道,“我们缺少的也根本不是一顶蚊帐!”
“那这是什么?”荷兰人问道。
“是一门表亲,”凯拉邦回答说,“这些所谓的蚊子是表兄弟!”
“我要是分得清楚才见鬼呢!”范·密泰思想,他不认为有必要就这个纯属昆虫学的问题开始一场辩论。
“有趣的是,”凯拉邦指出,“这些昆虫只有雌的才叮人。”
“这些女性的代表我认得很清楚!”布吕诺搔着腿肚子说道。
“我想我们还是明智些回到车上去,”范·密泰恩说,“否则我们就要被吞吃了!”
“不错,”凯拉邦答道,“这些表兄弟在多瑙河下游穿过的地区特别厉害,预防它们的办法只有夜里在床上,白天在衬衫和袜子里撤除虫菊粉……”
“不幸的是我们根本没有这种东西!”荷兰人接着说。
“根本没有,”凯拉邦答道。“可是谁能料想得到,我们会在多布罗加的沼泽里陷入这种困境呢?”
“谁都料想不到,凯拉邦朋友。”
“我听说过,范·密泰恩朋友,一块克里米亚的鞑靼人的移民地,土耳其政府在这个河流的三角洲地区让给他们一大片地区,结果这些表兄弟的军团把他们赶出去了。”
“根据我们看到的情况,这段历史决不会不可靠!”
“那就回到马车上去吧!”
“我们只是在地上呆得太久了!”范·密泰恩答道,他在翅膀的嗡嗡声中躁动不安,振翅的数量每秒达数百万次之多。
凯拉邦大人在就要和他的同伴上车的时候又停了下来。
“尽管没什么可担心的,”他说,“最好还是让布吕诺守夜等着马车夫回来。”
“他不会拒绝的,”范·密泰恩答道。
“我不会拒绝的,”布吕诺说,“因为我的责任就是不拒绝这样做,可是我就会被活活地吃掉的!”
“不!”凯拉邦反驳说。“我不禁要说明这些表兄弟是不在同一个地方叮两次的,所以布吕诺马上就不会再被叮了!”
“是的!……当我被叮了千百次之后!”
“我就是这个意思,布吕诺!”
“不过,我至少可以在小车厢里守夜吧?”
“完全可以,只要你不在里面睡觉!”
“在这么可怕的蚊群当中,我怎么能睡得着?”
“是表兄弟,布吕诺,”凯拉邦答道,“只是表兄弟!……别忘了这一点!”
说完这句话,凯拉邦大人和范·密泰恩进了车厢,留下布吕诺去为他的主人,或者确切地说是为他的主人们守夜。自从凯拉邦和范·密泰恩相遇之后,他不是可以认为自己有两个主人了吗?
在确信马车的门已经关好之后,布吕诺看了看套车的马。它们累得精疲力竭,躺在地上大声地喘息着,呼出的热气与这片沼泽地上的雾气混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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